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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对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转回头看年年:“别的人也这么觉得吗?”
年年摇头:“别人又没见过你跟三奶奶搁一堆儿啥样,就我天天来您家会看见。”
安澜说:“在来你们村之前,我从没见过奶奶,我这么大了才和奶奶见面,肯定不会像保山和奶奶之间那么亲,那么随意。”
年年很乖地点头。
安澜以为自己顺利过关,暗暗舒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没到头,年年就好奇地再次发问:“您,就是,城市里的人,都不叫姥姥姥爷吗?”
安澜凝固。
年年的眼神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单纯而好奇:“俺这儿都是跟妈妈的妈妈叫姥姥,妈妈的伯叫姥爷;跟伯的妈妈叫奶奶,伯的伯叫爷,您搁城里不分这,都叫奶奶跟爷?”
安澜深呼吸:“不是,我们也叫姥姥、姥爷,我不叫,是因为我从没回来过,我妈也很少提起……姥姥姥爷,我的……感觉里,年纪比较大的老人都是叫爷爷奶奶,所以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我叫的是奶奶,没人帮我纠正,我就一直没意识到自己叫错了。”
年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我还以为,以为……嘿嘿。”
安澜问:“以为什么?”
年年摇头:“没,我就是瞎想咧。”
年年相信了安澜的解释。
他想起了田素秋说过的话,保山的大姑和王立仁、王立德不是一个妈生的。
那安澜的妈妈肯定不想让安澜知道他爷爷娶过两个媳妇,所以不愿意说老家的事,安澜也就对三奶奶完全没有印象,见到三奶奶也不觉得是自己的姥姥,就按平时的习惯,把三奶奶当个普通老奶奶称呼。
后面他不想让安澜知道的想法,是他以为安澜的爸爸也是娶了两个媳妇,或者更多,因为他觉得安澜和安欣也不像亲姐弟。
年年觉得,谁家的男人要是娶两个或者更多的媳妇,那他媳妇和孩子们肯定都觉得很丢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所以,他不想让安澜知道自己的想法。
安澜也没有继续追问,年年聪明敏锐,他怕自己言多有失,再被年年听出什么漏洞来。
两个人都想转移话题,下面的谈话就轻松愉快起来。
安澜让年年把脚也放被窝儿里暖暖。
年年想去给保山送暖手瓶,又嫌外面太冷,不肯进被窝儿,也不想下床,坐在那儿天人交战。
安澜看着小孩儿皱巴着小脸纠结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
正在这时,原本若有若无的哭声突然炸响,比孝子就位时还响亮悲惨。
年年跳下床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我去给保山送瓶,正好看看咋着了,你别出来哦,我回来给你学。”
安澜看着年年的身影飞快地从窗外跑过,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好玩呢?”
年年一口气跑到大槐树下,把热水瓶往保山怀里一塞,就跟他和保国站在一起,踮着脚,伸着脖子往对面看。
就见一个黑漆漆的棺材停在张家大门里面,几个抬重的人手叉着腰,气喘吁吁,好像累的不行。
孟麦斗站在大门口,擦着额头的汗(有吗?)对王立仁说:“立仁哥,真抬不动啊,太沉了,杠子搭不到肩磨头1上腰就光想折。”
王立仁一脸为难:“这可咋弄啊?马上就两点了,外头那些仪式走下来也得一两个钟头,再抬不出去,天黑也下不了葬。”
祁三哥也擦着头上的汗(?)说:“可不是么,下葬不是别的事,耽误了时辰,对下一辈孩儿们可是老不好啊。”
王立仁叹了口气,无奈地回头,对哭声又小了一点的孝子说:“您都看见牛犊婶儿叫气成啥了,还不好好哭?”
等哭声又响彻半条街,他才对着院子里喊:“叔,牛犊叔,你得出来一下,俺婶儿生气不愿意走,木头抬不动,您俩过了大半辈子,你来劝劝她吧。”
张牛犊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他本来就瘦,现在又精神不好,萎靡到了极致,一身补丁衣下,包着的仿佛是一具骷髅。
王立仁走过去扶着他:“叔,俺婶儿不愿意走,你跟她说说吧,她听了你一辈子,想必今儿还会听你的。”
张牛犊站在棺材边,沉默了片刻,把手放在棺材上:“标他娘,走吧,走吧,这儿有啥好?你不走,搁这儿弄啥咧?
你先走一步,过不了几天,我也就去了。
走吧,走吧……走吧,走吧……”
说到最后,张牛犊的泪跟黄豆粒一样,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年年擦了一把泪,恶狠狠地说:“窝囊菜,打锅皮,连自个儿媳妇都保不住,哭屁咧哭。”
保山哭得呼呼哧哧:“就是,张秋萍她妈成天当着他的面厥牛犊奶奶,他搁跟前站着都不敢吭,这儿装可怜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