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有什么下场都应该，真的是死不足惜。

偏偏她从深渊里爬出来了，要拉着花微熹一同沉沦。

鹿问筠的欣喜消弭了不少，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冷漠，坐在旁边的都能感受到那份刺骨的冷气。

管重天往旁边挪挪屁股，这下彻底死心了，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怎么就失心疯了认为鹿问筠会笑呢，认识几百年了一次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千年一遇就被他给碰上了。

进度已经来到了第二十六次，魔族兵临城下，乾元城里到处都是厮杀，惨叫，到处都是仓皇逃窜的人们，猩红的鲜血像是一层血幕把花微熹包裹在其中，贴着身子，紧紧地束缚着她，喘口气都是血腥味……

那日中域战火连天。

花微熹眸光越来越暗沉，马上就被那无边血色拉入其中。

画面还在继续。

她只是出门做了个任务，怎么就天翻地覆了呢？走小路阴差阳错地逃过了一劫，以至于到了乾元城才发现整个世界骤然间改变了。

现实中的花微熹画面中的她重合，她又重临这次屠杀现场，没了金手指和情感剥离的花微熹突然觉得自己也不过如此，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她自傲的一切只是主神殿和系统有价位的赠予。

站在乾元城门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血染白袍，地阶下品的宝剑硬生生被打断，还是死战不退。

是了，花微笙就是这样，板着一张小脸，扛着一把剑，其实最乖巧听话，说是抵御魔族入侵，为百姓离城争取时间，那就战死不退，最终力竭而亡。

花微笙到地的那一刻往她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被血浸透的脸上出现了笑颜，一如少年时，朗然照人，明媚如春光。

“姐姐，不怕。”

花微熹酿酿跄跄朝她跑过去，想把她抱在怀里，双手却止不住地发抖，怎么也抹不去花微笙脸上的血水，她没有那一次那么怨恨自己的无力。

“姐姐不哭，不好看了…赶紧，赶紧走吧，来不及了，去北域妖界吧，那里应该没有沦陷……”

想抚摸花微熹脸的手终究是没放上去，花微熹把花微笙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好后悔，好后悔，这种情绪瞬间把她击垮，她要是努力一次是不是就能把妹妹救回来了呢？

明明那么好的花微笙，没有亏欠任何人，也未曾伤天害理，偏偏不得善终。

收拾好心情的花微熹头发散乱，把花微笙收入自己的储物戒指，慌乱地向乾元山上跑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这一局已经没有成功的可能了，保全自己才是最应该的。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她对这个小世界放不下，没了金手指的她不过是个重感情的凡人。

要是能见到那个死人脸最后一次也行。

这是她深入骨髓的执念。

乾元山依旧那么陡峭，花微熹一时分不清是现在的自己还是上山拜师的自己更绝望。

路上她看到了很多人，被大锤撑着的钱宝宝脑袋下垂，了无生息；日常克扣她资源，却仍愿意借灵石给她的外门执事；眼熟的内门弟子，有两人曾经追求过她，还打了起来，成为乾元宗年度花边新闻1；燕亦玉护着着年轻弟子离开，自己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跑出去的弟子……

她的朋友，她的师长都陨落了。

最后她如愿看到了，依旧一身白衣的鹿问筠、萧湛清和徐天和三人合力抵抗红衣白发，状似疯魔的女人，那个背影像极了滔天的鲜血。

恍惚间，花微熹死在魔兵手上时看到了鹿问筠望过来的眼神，她说不出来，那个眸子太深太暗，以至于她觉得那个眼神太过浓重，写满了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