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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御花园的秋兰又开了,可是儿臣的手已经握了剑,再也摘不了花了!”
卫伊面无表情,眼无悲喜地喃喃道。
言罢,卫伊径直起身,向前庭而去。
秋风冷厉,吹得素氅飘扬,吹得草木衰败,唯有那秋兰依旧开得绚美,但卫伊却不曾看它一眼,只是将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
五十年前,北漠三蛮入侵,桓国大败,洛京沦陷。
桓国皇室率文武百官,豪绅士族南渡天堑河,以临宁为新都,复立桓国。
但他们抛下了北方的土地,也抛下了北方的万千黎民。
北方百姓经历了两年极其黑暗的三蛮统治时期,直至卫高祖卫帧于微末中揭竿起义,又经五年的艰苦奋战,终于驱逐了三蛮,统一了青,兖,冀三州,在洛京的焦土上建立了卫国。
同年,原西域都护使符清统一雍凉二州和西荒地区,以历城为都,建立大梁。
至此卫、桓、梁三国并立,共分天下。
立国初期,三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修养生息,以壮国力,所以虽然常有攻伐,但声势不大。
如此十多年过去了,三国的国力都有了一些恢复,谋求统一的战争也逐渐由小变大,由多变少。
占据青,兖,冀三州之地的卫国因人口繁盛,帝王明睿很快在这场国力竞速中取得了优势,但令卫国朝廷惶恐的是,已经继位五年的新帝卫平像去逝的高祖皇帝一样,子嗣不兴,后宫佳丽近百,竟无一人产下子嗣。
更为不妙的是,在上一轮的皇权斗争中,卫平的兄弟子侄死伤殆尽,也就是说,卫国面临着后继无主的尴尬局面。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卫国大将军舒庆之女,当朝皇后舒苑生下了长公主卫伊。
天赐鸾凤,举国相庆。
作为唯一的皇嗣,卫伊从出生到八岁一直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在久无新皇嗣诞生的情况下,已经绝望的卫平不得不选择推进公主的皇位继承权,同时严格要求卫伊,将她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在卫伊五岁那年的秋天,仅仅因为在御花园摘秋兰误了秋猎,卫平就狠心的让她在北校场跪了一天一夜。
然后训斥她:“想做太子,你的手中只能有剑,不能有花!”
卫伊记下了,她努力握住了剑,忘记了花。
可仅仅过了一年,卫平又严肃地告诉她:“女儿家舞枪弄剑,很是不雅,御花园的秋兰甚美,多去赏花!”
卫伊不解,直到在冷宫见到了因谋害皇嗣被废的母亲舒皇后,她才知道,她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弟。
随着弟弟长大,卫伊有了很多疑惑。
“为什么父皇告诉自己,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做太子,可卫桐躺在摇篮里就做了太子?为什么父皇说太子的手中只能有剑,不能有花,可卫桐却想摘花就摘花,想耍剑就耍剑?为什么父皇曾经说自己是他最亲近的人,可待在他身边的却总是卫桐呢?”
虽然不爱花了,但卫平让她赏花,卫伊还是照做了,藏剑于匣,赏花于园,她是公主,也只是公主。
卫伊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握剑了,但,世事难料,帝王的心也难料。
十六岁那年,卫平将车骑将军周安进献的斩杀东荻可汗的宝剑送给了她,理由是,太子喜文,她喜武,剑更适合她。
可卫平已经把她丢在视野之外八年了,怎么会突然又看见她呢?卫伊不解,但她还是接了剑,因为她的确喜武,因为她听话。
拿住了剑,卫平又给她在朝堂上开了门,让她在京城建府开衙,让她执掌京营大权。
后来卫伊才明白,原来卫平是病了,身体病了,心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