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被罚跪，被鞭打差点儿一命呜呼。

沈若婉的脸不自觉被泪水濡湿，她的心肠一向就软，更何况这孟十一娘的经历着实凄惨，与自己也有几分相似，她听着听着更难过了，轻轻跟着抽泣起来。

她的心跟着说书人高高提起，顾不得擦眼泪，她顾不得擦，可有人记得。

脸颊被人用一柔软的帕子抚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垂眸望去，是小舅舅，他端着一方帕子，认真的给她擦拭着脸，没有多言，没有调笑她的哭泣。

沈若婉再度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又热了起来，小舅舅的指尖明明隔着帕子，却还是这么烫人。

不过这擦拭眼泪的动作维持了不过片刻，他便又收好帕子，端坐回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沈若婉也觉得这也没什么。

她再聚精会神去听说书，即便被调动情绪，也不会再代入进去了，她现在再也不是没人疼，受尽欺凌白眼的孤女啦！

她有好多人疼爱了，尤其是小舅舅，在她记忆中，爹爹总是在外征战，若是爹爹能多多回来，应该是这样宠她的吧？

小舅舅真好，她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对小舅舅更好些，就像对爹爹一样。

孟十一娘悲惨的童年过去了，说书人说到，她已到了花季，面容姣好，可以接客了，而她别无选择。

孟十一娘尽管在青楼中屡受折磨，但不曾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她拼命抗争成为妓女的命运，可惜，没有用。

她的初夜以五两银子的高价卖给一个富商，说书人声音沉重道出她的无奈，但她亦不曾绝望。

而是开始盘算着，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短短一年，她便成了头牌。

说到这里，说书人满是钦佩的语气，因而台下的听客们并未露出鄙夷或不屑的神情。

沈若婉也觉得她甚是厉害，喃喃出声，“小舅舅，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吗？”

陆祈安淡淡回道：“当然有，总有人在努力的活着。”

沈若婉闻言，想到自己先前一度不想活了，便觉惭愧，与这位孟十一娘比起来，自己如何有资格提苦？

她摇头叹气，“我从前以为自己是世间最凄惨的人了，可如今听了才觉得自己短浅。”

陆祈安搁下手中的茶杯，对她轻声道：“不要比较苦难，别人的苦与你何干？只有你知道自己受到了怎样的苦难，因他人而否定自己的，不论何时，都是不值得的。”

沈若婉听着他说的话，陷入了思考的沉默，小舅舅说得有道理，孟十一娘的遭遇更凄惨，却不能说她的遭遇就不凄惨。

苦难，本来就是不能被比较的。

见她陷入了沉思，陆祈安也不语，让她自己慢慢想去。

孟十一娘在成了头牌后，存下了一笔不小的存款，故事很俗套的是，她爱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秀才，秀才没钱读书，她便自己出钱资助秀才。

好在秀才并非是个负心汉，待她极好，不嫌弃她的过往，秀才许诺自己不论考没考上功名，都要娶孟十一娘为妻，孟十一娘只是苦笑，并不敢信。

可是她意想不到的是，秀才当上了探花郎，孟十一娘本要与他断绝来往，秀才却大张旗鼓替她赎身，并且还以正妻之礼，给她下聘。

沈若婉听得入迷，松了口气，以为孟十一娘终于能和她一样，脱离苦海，过上好日子了。

陆祈安看她的神情随着故事情节发展而变化着，饶有趣味，竟比说书人的故事还有趣。

说书人的话锋再一转，就在孟十一娘欢天喜地要嫁给秀才时，却遭遇到了秀才娘亲的坚决反对。

孟十一娘本以为是因为自己青楼女子的身份，她低声下气说自己甘愿屈居妾室。

可秀才的娘亲仍然不愿意，甚至连他们二人在一起都不愿意，几度苦恼撒泼打滚。

但若说这秀才的娘亲有多恶毒？倒不见得，她还会对孟十一娘嘘han问暖，为她煮饭做菜，生怕她受了委屈，只单单反对二人在一起。

就在孟十一娘心如死灰，秀才提出要私奔时，秀才的娘这才声泪俱下说出实情，原来，孟十一娘竟与秀才是亲兄妹，孟十一娘就是她被拐卖的女儿！

她脖颈上的胎记便是证明。

这一事实震得听客们纷纷直起腰，竖起耳朵听接下来的发展。

也将沈若婉震了震，所以孟十一娘和秀才相爱，竟是乱伦吗？她的秀眉不自觉拧起来。

故事的最后，孟十一娘深受打击，再也维持不住对生活的希望，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跳湖自尽。

而秀才在她自尽后的一年内，郁郁而终，秀才的娘亲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受不住便疯了。

这便是家破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