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公民等级制度出台的时候，并没有发展到斗兽场那样夸张过分。

然而一切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改变。

联邦的一系列举措也许刚开始的确满足了地底人对阶级上升的需求，可当强弱对比失衡的那刻开始，就注定公平只属于强者。

在公民等级这个新东西出现时，联邦宣布，所有人，无论地表还是地底，都自动变成没有等级的公民，只有获得贡献点才能提升自己的身份，换取更好的待遇。

听起来很公平，每个人生而平等，对星球的贡献越大，获得的地位也就越高，完全符合公平正义的追求。

地底人为此欢呼，他们觉得自己的反抗已经取得成果。

可当这个政策真正实施的时候，地底人发现，这其实是他们的噩梦。

他们没有地表人调配过的天赋智力，没有接触过先进的科技知识，机械大量取代普通人劳力，他们已经无法在这个星球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无法立足。

本以为会迎来天堂的地底人被当头一棒，贡献点几乎□□裸告诉他们，你们是对联邦毫无作用的废物。

无数人在这种打击下自杀，他们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

但也有人站了出来，他们要求联邦开放知识，就算不是每个地底人都能学会，但总有人能脱颖而出。

然而，联邦的说法也很有道理，只有获得相应等级的公民身份才能获得对应权限的知识，地表人也是用无等级公民身份找到工作获得贡献点。

这一事实无可辩驳。

哪怕说地表人可以用自己父母的身份等级接触超过权限的知识，可这也不是联邦给的啊。

在大量地底人的茫然中，联邦又站出来道，虽然你们对星球、对联邦都没有贡献，但联邦依旧会给你们机会。

于是，两种从地底到地表的官方途径定了下来。

对于已经成年的地底人，可以主动参与联邦的一些危险工作，如加入星际探索队等，积累贡献点，提升公民身份等级。

而对于未成年的地底人，则六岁时统一由专业检测机构测试，如果达到一定标准，成年前会获得免费培养，只要通过每一年的考验，就可以在成年后去地上获得一份正式工作。

尽管两个方法都十分困难，但对于当时的不少地底人来说，几乎是救命稻草的选择。

当一个集体由很多个体组成的时候，每个人的心理底线都各不相同，对于一些人来说，联邦的退步已经能被他们接受，而剩下还想继续争取的人，也担心没有足够的筹码逼迫联邦继续让步。

况且，无论是否承认，哪怕是被压迫的地底人都知道，经过基因筛选的地表人确实比他们优秀得多，甚至可以说人类已经被人为分裂成两个物种。

所以，为自己的后代争取到一个微薄的希望后，地底人退回地下，海蓝星再次恢复平静。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公民等级成为了禁锢他们自己最牢固的枷锁，甚至让他们在另一群人眼中已经开除人籍。

如果说之前的地底人中还会有上帝掷骰子掷出来的天才，但被地表人筛过后，留下的就只有连反抗无人带领的普通人，而更悲哀的是，压制他们最狠的反而恰恰是那些从地底人升上去的公民。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幸运提升等级的地底人不再把昔日的同伴视为同类，而是更加鄙夷无法脱离泥潭的人。

获得先进知识的渠道被断绝，也没有资源培养自己的技术，有天赋能带领他们的人会在幼时就被挑走，剩余的地底人仿佛被圈养的绵羊，只能咩咩哀叫。

这样一年年下来，姜末末看到的地底人都是行尸走肉的模样也就很正常了。

她合上资料，叹了口气，哪怕这样，地底人仍然在源源不断出生，毕竟每一个人都抱着一丝微弱的期望，自己下一个孩子会是天才，能带他们去从未见过的阳光下生活。

然而，这种可能何其微小。

“既然这样养这么多地底人干什么？”

李梧排除心中的复杂情绪，理智分析道，“这个世界的基础工作都可以用机器代替，完全没必要负担这么多人口。”

虽然现在的悲剧并不都是人口数量带来的，但要是人数少一点儿，也许就不会闹到现在的局面。

韩凡巧看出他的想法，不由嗤笑他的天真，她指着资料另一处道：“现在有公民身份的人总数不超过十亿，你觉得这还不够少吗？”

李梧哑然。

海蓝星的陆地面积比现实世界还大三分之一左右，现实世界都能养得起七十亿人口，这个世界怎么也不可能说只能养十亿人，从基因筛选开始，就注定人类会分隔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