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日春风来，细雨绵绵，万物生长，已感觉到了冬去春来的气息。

清明时节，一阵接着一阵的雨，下得人心烦意乱，宫里明文写着不许宫人私下祭拜，但是扛不住有的人私底下偷偷拜先人，只是不能立牌位，一般的规矩就是找个无人的地方，摆几碟好菜，倒一杯酒，聊以慰藉。

朝歌也在清晨在树下摆了好酒好菜，两个酒杯，一杯，是给她苦命的娘亲，另外一杯，是给十一。

十一没回来，朝歌觉得是凶多吉少，回想起过去自己受了十一的照顾，心头就更难过了，她给十一倒满酒，对着那棵树说了些话，十一是个好人，是个好姐姐，若不是十一引走了那些人，她会没命，公主也回不来。

现在她是好好活着了，十一却见不到了，朝歌希望大家能知道十一做出的牺牲，十一应该被人急着。

朝歌越想越替十一委屈，低头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对着那树说：“十一姐姐你要能活着回来，你以后所有的新衣服新鞋子，我都给你做。”

朝歌花了几日时间，好酒好菜，一只不多不少的荷包，换得守卫大哥的善意，替她去找一些种子过来。

她不知道这是公主提前就交代好的事情，不然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哪是一壶温酒几碗好菜能收买的，只是朝歌对此不知，还以为是自己有本事。

谢文玉对姑姑说，种菜也是一种静心的手段。

姑姑虽然半信半疑，但是还是听她的吩咐去叫人安排了。

宫里有专门拿来保管种子的地方，去时听说是公主需要，还推荐了一些名贵的花苗，结果得知不要那些好看的花，要的是能吃好养活的菜，虽然纳闷，也是按要求去找了，还细心地贴了说明，生怕公主身边的人不知道，到时候发不了芽就怪到他们头上。

谢文玉被朝歌拿在手里的丑陋虫子吓怕，断了下地种菜的心，一日日的，朝歌去播种的时候，她在远处远远看着，朝歌种下的种子在一场雨后冒出了绿芽，朝歌叫她过去一块看，她在外头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黑黑的泥土上，隐隐有一些绿色冒出了苗头。

种子发芽后，朝歌每日都会过去看一眼，拨杂草，给浇水，她也不嫌这活又脏又累，做的倒是起劲。

谢文玉在一旁，有意无意地和朝歌搭话，朝歌也颇为自然地回答起来。

说起小时候，朝歌就停不下来，她记得田间能吃的野草野菜长什么样，肚子饿的时候，不管是小溪里头的小鱼小虾还是树上的嫩芽，她都会去找来填肚子……

也因为有人回应自己，朝歌说的更起劲，滔滔不绝，是要把自己记忆里的片段全部掏干净。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上和嘴上都没停下来过，而公主还站在旁边，居然全程听下来了。

朝歌意识到这点后，就说不出话来，谢文玉看她突然沉默，好奇地问：“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我说的这些，都是平平无奇的小事，难为公主听我说这些闲话。”

谢文玉留恋刚才与朝歌亲密无间的氛围，把遗憾掩藏起来，说：“你继续说，我爱听。”

“我……我……”

刚才自然而然就想说，现在发现是要对着公主说，她结巴了。

谢文玉怅然，说：“罢了。

不逼你了。”

傍晚一场雨带走了难得的暖意，斜风细雨中，谢文玉斜倚在软塌上，一只手托着腮，另外一只手手在无意识中绕着腰间的丝绦。

朝歌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有一点朦胧，说不上的轻愁。

托腮的那只手，春衫轻薄，袖子滑落到手腕上，露出白皙的一截手臂，虽然不知道公主在想什么，但是这如画一般的场景，牢牢烙印在朝歌脑海中，让她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公主的思绪，刚刚踏进的一只脚，再小心翼翼收回。

“朝歌，你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里面传来公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