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最迟今天中午之前，调研局肯定会派人去你养母那里进行调查，你最好还是提前打个电话。”

上车前，苏玉衡特地过来提醒了一句。

在回去的路上，宋然一边凝望着窗外后退的灯火，一边无意识地按着自己手机的锁屏键，屏幕随着他的动作，在昏暗的车厢里时灭时亮。

随着调查初步告一段落，宋然如今只需要等待最终结果，而如果不出意外，将会是一个相对温和的处置方式。

当他放下心来之后，之前一直被刻意忽视的问题不可避免地浮上心头，唐女士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自己又是如何被她收养的？他的亲生父母还在世吗？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这些问题在他年幼时并非没有想过，但相比起普通的收养家庭，他与唐女士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子，不如说只是单纯出于义务和责任的抚养人与被抚养人，他能看到唐女士的时间太少了，以至于在他小时候，他对唐女士根本没有多少印象，自然也找不到询问这些问题的机会。

等长大一些，他能生活自理了，他跟唐女士的交流才逐渐增加。

他不知道唐女士一直未婚是不是因为他，但他明白将一个一两岁的孩子养大，对一个单身女性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即便她很少回家，几乎缺席自己的成长过程，但其中要付出的金钱物质都是她在外辛勤工作挣来的，而宋然也感觉得到，唐女士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她太过内敛，所有的关心都掩盖在一些琐碎的日常中。

挤出时间打来的电话，根据宋然的成绩和爱好安排的兴趣班，冰箱里永远放满的各种食材。

当宋然从这一点一滴中察觉到唐女士对他的爱时，他更不可能去主动询问自己的身世。

他怕唐女士为此伤心。

假如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哪怕一辈子不知道父母是谁也可以，唐女士就是他的母亲，是他的亲人。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即使他不想问，调研局也一定会追查，一个成功融合神明的异能者孩童，不可能随便被人收养，即使他再如何相信唐女士，到了这时候，也忍不住纠结起来，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心事重重，甚至比接受调查那会儿还要忐忑不安，手机被他握得都是水气，结果一个不当心滑下去，掉进座位下方。

宋然这才稍稍回过神来，他正要弯腰去找，旁边黎许就伸手把手机轻松捞了起来，他熟门熟路地滑开屏幕，解锁，打开通讯录，拨打唐女士的电话。

宋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操作，等电话接通的“嘟——嘟——”

声传来，他才紧张地一把抢过来，“你干嘛！”

他正要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唐女士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喂，宋然？”

宋然悬在红色图标上的手指顿了顿，他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故作轻松地说：“晚上好呀，唐女士，你又在熬夜了？”

唐蕊似乎笑了，“你不也是在熬夜？调研员的工作也不好做吧。”

宋然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他擦汗的手无意识地揪紧布料，“那你……我想问……你现在在干嘛？”

“唔，”

唐蕊点击鼠标，“在等一个电泳结果……等等，好像出了，我得去看一下，晚点有时间我再给你打电话。”

“……啊，好，好的，你注意身体，晚安。”

宋然慌忙道别，他挂掉电话，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黎许在旁边不赞成地说：“你在逃避。”

“……我没有。”

宋然把手机塞进包里，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