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顷刻间涌上心头的是狐疑，仿佛自认安心的区域闯入了手持烧火瓶的不速之客，芙尔揪紧迪克的外套，一时忘记了为何先一步停下的会是他。

而后，她的手被握住了。

像是旱冰场中的延续，迪克捏着她的手心，指尖蹭过她的指缝后牢牢攥在掌中，以至于她都能感受到用力的挤压感。

余光扫见身旁姑娘的视线，他侧首，语气带笑又温和：“你认识的人？”

芙尔一个激灵，顺着他的话故作轻松地接口：“不认识噢，大概认错人了吧。”

她始终盯着路灯下姿态松弛的黑发青年，说谎的痕迹显而易见，然而迪克从善如流地转身，似是真的相信她不认识对方般准备带她离开。

可很快他就发现少女松开了自己的手，被杰森的一句话从身边勾走。

“既然小姐装作不认识我，那我只得回去向您的父亲如是——”

他没能抓住她的衣袖，气势汹汹的芙尔一脚蹬在摩托车上，尖锐噪音盖过插入者游刃有余的口吻。

没有高跟鞋就是这点不好，她拽过青年的衣领往下扯，可杰森只是弯了弯腰，把手撑在她抬起的膝盖上，丝毫不见狼狈。

“现在认识我了？”

眉弓与碎发遮住了光线，但他的眼睛却幽幽泛亮，如同阴影中窜起的鬼火，以恶劣为燃料烧得正旺。

他分明是对着她说话，视线却放在不远处的迪克脸上，不用猜也知道口罩下的嘴在笑，“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打起来吗，你的准男朋友脸色很差噢。”

“别用你那龌龊的大脑揣度我们的关系，红头罩。”

这是芙尔几天来第一次喊他的代号，杰森收回视线，猝不及防地叫她那双栩栩生辉的红瞳刺了一下，不由捏紧了扶着她膝盖的手——这个举动犹如赤裸裸的挑衅，两人都能听见青年卫衣上传来的撕裂声。

“我能理解你想找出我的弱点，”

她毫不掩饰的进攻性将杰森拉回了第一次见她的赌桌，“不过我最讨厌的就是监视和跟踪。”

难以形容的战栗随着芙尔柔和又冷酷的低声陈述爬满了他的后背，少女的注视如同两轮望不见底的隧道，阴冷到极致而显得十分怪异：“再有下次，我就让你变成真正的红色头罩，只剩一个孤零零的自大脑袋。”

愤怒充盈着胸膛。

好歹过了不计后果的年纪，她能够克制自己的四肢，一点点，慢慢地远离红头罩笼罩周身的影子。

等迪克试探般搭上她的肩膀，芙尔已经可以用笑容应对他的目光，摊手介绍道：“抱歉迪克，这是爹地派给我的保镖，我觉得他好碍事才装作不认识他……一定让你觉得很奇怪吧？”

“……”

出乎意料，深肤青年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一手捞过她的腰挡在芙尔身前，“我明白，当你成年后家长依然把你当成长不大的孩子过度保护，确实够烦的。”

意识到他话语下的嘲讽冲谁而去，杰森半眯起眼，空荡荡的手掌反射性一缩：“总比心爱的孩子跟不知底细的人鬼混好。”

两双不同色调的蓝眼睛对视着，迪克装作看不见他的跃跃欲试，偏头向处于自身保护下的银发姑娘提议，“怎么办，我还定了家你喜欢的川菜馆呢。”

芙尔敏锐地瞥见红头罩在他说话间递过来的眼神——这个人绝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打道回府的。

仔细思考，他来得毫无征兆，绝不可能是企鹅人放话要他来见自己，毕竟今天中午要不是有自己扔烟雾弹这两个人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么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理由便耐人寻味起来，除却想要她的把柄，红头罩一定还有更多的动机才对。

与其费大力气把他打发回去，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观察……转瞬她脑内掠过的念头繁多，面上显出几分思忖，最终抢在红头罩开口前抢先拍手道：“那就让他帮忙拎包吧。”

在场的两位男士虽说反应不同，微妙感却出奇一致。

“你要他……和我们一起去？”

直至迪克开口，芙尔恍然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一些令她手足无措的情绪。

比不悦更近一步，却也并非恼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