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她一场，希望你不要让她后悔投胎到你肚子里，不要让她后悔有你这种母亲。

你如今生了病被驱赶到窝棚里等死，是她小小年纪去乞讨养活你，是她眼泪汪汪跑来给我下跪，求我帮你治病，我希望你不要让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有一天后悔曾经对你这样好过，我希望，你不要让她恨你，恨你怎么不死在这一年。”

姬凤昭这话，像雷霆一样重重劈在了陈金花心口。

她望着姬凤昭，又望望女儿，泪如雨下。

她想到自己发着高烧被赶到窝棚里，有人想抢她们的窝棚，对她拳打脚踢，是女儿张开胳膊挡在她面前替她挨打……

她想到她烧得昏昏沉沉无法自己吃东西的时候，是女儿端着讨来的冷粥，一口一口含着喂她喝下，一点也不嫌她脏，不怕被她传染了病……

女儿什么都不怕，只是怕她死。

她的女儿，一直都在用尽办法让她活下去。

可是这样的女儿，有一天也会被孙老六卖掉的……

她已经是脏透了的人，她不怕再被孙老六卖一次，可是女儿呢？

那么小的孩子，要是早早就被卖进了窑子里，别说这辈子没盼头了，恐怕受不住男子们折磨会连命都没了吧？

陈金花越想越害怕。

她哭得颤抖。

抬头望着姬凤昭，她绝望哽咽道，“夫人，我想好好养大我的女儿，我想带着她好好活下去，可是我没有生存的办法，只靠我自己，我根本养不活她啊！”

她伸出手想去抓姬凤昭的裙摆，可又觉得自己脏，手伸到一半就退了回来。

她哽咽着问，“夫人，如果您是我，您会怎么办呢？求求您教教我，我脑子不好，我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了……您漂亮，聪明，您帮帮我……”

姬凤昭看着哭成了泪人的陈金花，心生怜悯。

她虽然可以直接给陈金花银子让她带着女儿回湘城老家，可是，她总觉得陈金花这种恋爱脑，只要被孙老六一哄，又会晕头转向跟孙老六一起生活。

说不定啊，还会把她给的银子都全部送给孙老六。

既然这个女人离不开孙老六……

那，就让他们两口子死都要死一块儿好了。

姬凤昭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被打得快昏厥的孙老六，低声跟陈金花说——

“如果我是你啊，我就把孙老六双手双腿给废了，让他此后余生只能躺着，再也不能出去赌，再也害不了你们母女俩……”

“然后呢，再找一条船，每天傍晚划到湖上去，让孙老六接客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