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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斜,远处斋堂的入堂钟不知何时已鸣过整整一十八下。
悠远的钟鸣只将这古老寺院衬得更加幽静。
院落中央水缸旁,扶疏弯下腰,掬起一捧水,专注地将手上几支毛笔一一清洗。
院落紧闭的大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串小铃铛声。
没有放下手中活计,扶疏只是应了一声:“就搁那儿罢。”
自那日元谌来后,寺里的饭食送得倒很是准时,一次也没有出过差错。
门外却忽然传来了几声低低的轻唤:“姑娘,姑娘?”
听得是女子声音,扶疏一惊,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辨识声音来源之后,急步走到侧门前。
侧门窄窄地打开了一条缝隙,扶疏也借此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
“是你?”
来人竟是那日摇光阁二楼廊道内幸存的年轻姑娘,此刻乔装扮了一身僧侣行头,风尘仆仆而来。
那年轻姑娘瞧起来神色慌张,显然没有时间解释太多,只低声交待了一句:“元诞即刻便来寻你了,姑娘当心!”
提及元诞时,她眼底闪过浓浓的惧色。
“你先别急,慢慢说。”
扶疏虽然诧异,仍旧安抚道,“谁,六殿下?他寻我做什么?”
“他前两日就找过你好几次了,只不过这儿很隐蔽他没寻着。”
她张望左右,语速很快,“五娘托我来提醒姑娘一声,能避则避,避不过也莫要激怒了他,他正愁拿不到你的把柄。”
扶疏看了眼天色,思忖道:“按着礼制,他来大慈恩寺该先去见七殿下的,我趁着这个当口躲一躲还来得及。”
年轻姑娘摆摆手,急道:“七殿下一直都不乐意见他,这会子在禅房避着谁也不见,他哪里还会去主动寻这个晦气?”
言犹未已,忽听不远处脚步匆匆,好似有不少人。
她脸色一变,再来不及说上别的话,急匆匆关上侧门,就转身离去。
扶疏呆了一呆。
这人都到门口了,自己哪里还来得及走?
不多时,大门外传来说话声。
“殿下,殿下!
七殿下曾有命令,任何人不能……”
几声骚动传来,便再没了僧人阻拦的声音。
旋即便是砰地一声在耳边炸响,大门就这么被直接破开。
皇家寺院,天子脚下,清净之地。
扶疏退后两步,蹙眉而视,只觉得这景象简直不可理喻。
从大门后迈进来一个年轻男子,身后簇拥着一大帮带刀侍从,最末尾跟着几个大气也不敢出的洒扫僧人。
他举手投足风度翩翩,衣着更是贵不可言,单看模样真是位浊世佳公子,只是眉宇间的阴鸷无法掩盖。
公子的左手小指上,隐约缠上了一圈白色绷带。
果然是元诞。
那日摇光阁,扶疏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