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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中,韩骥走到那浑身湿透的骑士面前,目光如火烧的铁:“你再说一遍,山里到底塌出来什么东西!”
骑士知道兹事重大,连忙一抱拳仔细托出:“我们本在京外巡查,录过奉天寺见数十名百姓冒雨拜神,一问都是西边碓子庄上的,说雨水把景山冲塌了一块,正好埋了他们临山的十几亩田,庄上人觉得是山神不满去年供奉所以……”
韩骥喝道:“说宣武定安鼎!”
骑士一个激灵:“是!
是!
然后我们去查看塌方的地方,往里走了几十米就看见一个青铜物半边埋在山里半边露在外面,挖出来一看,谁知竟然是、竟然是定安宝鼎!”
骑士不敢抬头看韩骥,明明侯爷也没如何,但就觉得他周身笼着一层浓浓的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掀了乾清殿。
宣武定安鼎——大梁开国皇帝宣武大帝定下江山后,为祈谢神明眷佑、祝祷定国安民所制,重逾两千斤,被视为镇国之宝,供奉在泰山神庙中。
数十年前梁魏两国起纷争,战火一直烧到长江边,虽然大梁最后战胜,但定安鼎也失落了。
交谈私语声四下响起,韩骥持笏向秦王道:“镇国重器不可轻率认定,殿上只有冯大人亲眼见过定安鼎,臣请旨,劳冯大人去景山一鉴真伪,臣愿同行。”
冯郢中立刻站出来高声道:“老臣愿立刻同武定侯去景山鉴定宝鼎!”
“殿下还没说话呢,大人们急什么?”
文元修凉恻恻地笑,“难不成是怕有人拿国宝作假,祸乱民心吗?”
不少人闻言而惊。
神农祭典后,心向先帝的旧臣和秦王提拔的新贵冲突越来越明显,看来他们私下里说的话,秦王并不是不知道。
韩骥横眉冷对道:“定安鼎是定国祚安民心的重器,文大人不领兵不知道边关将士日夜盼安定的急切,倒是对国宝现世的缘由别有一番见解。”
“并非我小人之心,只是近日听了类似的谣言,虽然荒诞无稽,倒也不算空穴来风呢。”
文元修转向韩骥,笑意凉薄如刀,“假造祥瑞乃是世间第一等劳民媚上之事,罪同欺君,古往今来非巨奸不敢为。
不巧,现在就有这么一位,既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心思,若说他早包藏祸心要来这么一出也不是不可能。
韩侯爷,你府上那位最近可还好啊?”
韩骥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秦王突然道:“罢了罢了,诸位各有思量,但都是为国为民的,不必多说这些了,到底是不是定安鼎还没有决断,总要看上一看,就请冯卿走一趟吧,由武定侯同行——贺烈,你也跟着去。”
韩骥与冯郢中相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隐忧。
“真是宣武定安鼎?”
顾谙蹙着眉。
“千真万确,冯老大人亲眼鉴的,当场就哭着跪了下去,韩侯当时也在旁边。”
龙牙深色凝重,“景山是我们一直盯着的,最近并未有可疑的人过去,好像、好像真是雨水冲塌的一样……”
顾谙紧紧皱着眉,不是意外,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意外。
祥瑞、百鸟朝龙、宣武定安鼎……
顾谙心头豁然一亮,秦王要借民心逼韩骥让步!
战乱刚定,百姓还提心吊胆着,迫切希望一切都能稳定下来再也不要变化了,如果这时候天降祥瑞,再有人煽动,一旦万民请命,秦王的刀就直接架在韩骥脖子上。
秦王冒着得罪燕西铁骑也要弄出神农祭典的动静,因为他知道马上景山就会塌出定安鼎!
万民请命足以封死所有人的嘴,一旦秦王顺势上位,韩骥除非谋反,再也没有对他产生威胁的机会。
如果他没有猜错,现在秦王的人一定已经把消息散出去,开始煽动舆情了。
顾谙向门口走去:“你马上——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