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骥从天牢出来往乾清殿去，秦王、贺烈、文元修等人都已在分门别类整理顾谙留下的三箱东西了。

一见韩骥来，秦王就迎上去，手上拿着封密信，恨铁不成钢地垂手一甩：“云升你可来了——我也没想到，这些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跟董攸通气，跟北魏通气。”

“给董攸报信的尚可暂缓，大局刚定边境不能不稳，北魏的那些殿下要抓紧了。”

韩骥道。

“那是自然，只是八口箱子还剩了三口，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

秦王有些愁地看着三口被清理空出一多半的箱子，“说到底是本王无能啊！

不过那个顾首辅虽说行事诡谲了些，终究还是帮上大忙的……”

“殿下慈悲，不必为他感怀。”

韩骥垂在腰侧的手握住酒囊，“他这样的人，从不平白舍人东西，必要加倍拿回来。”

秦王是有意要卖韩骥个面子，想先在众人前松动两句，以后万一要对顾谙有什么安排也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谁想到给韩骥自己一句话堵死了。

看来这顾首辅是必须要死了。

秦王心里叹口气，面上却做着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说起这顾谙，到底怎么处置他，本王也拿不准，你们看呢？”

“韩侯爷都这么说，那自然是杀了，尸体大卸八块，扔去乱葬岗喂狼喂狗。”

文元修从文书中抬起头来，眼神狠戾。

“乱世刚定，百姓人心惶惶，我们刚入京就开杀戒恐怕会让人心里不安……”

秦王迟疑着看向韩骥。

再给你一次机会，是杀是留你说了算。

哪怕年后再议呢，缓一缓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韩骥垂下眼，遮住满目的情绪，就在秦王以为他松动时说：“殿下，新年不欠旧年账，顾子悉是什么样的人天下皆知，这时候杀他，人们只会夸赞殿下贤德。

死一个祸国奸佞，人人必拍手称快。”

“……那好吧，不过还是不要弄的太过火，赐他毒酒白绫……”

文元修叫道：“岂能这么便宜了他！

就算不处极刑，也必得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韩骥的目光扫向文元修，一站一坐，隔着木箱对峙，眼看又要僵，老好人秦王条件反射地插进两人中间：“不如……”

“就这么办吧。”

韩骥干脆利落道。

众人俱是一怔。

秦王张口结舌：“那、那何时……”

“夜长梦多，斩立决。”

韩骥目无涟漪看着秦王，“明日处斩。”

“我以为他多深的情呢。”

文元修盘坐箱边手捧一折奏疏，微微眯起的狭长凤目中落着韩骥走出大殿的背影。

贺烈走到秦王身边，手肘随意搭在他肩上，文元修见了皱了下眉。

“舍得吗？”

贺烈问。

秦王笑笑，目光穿过高堂明院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你不了解他……他狠着呢。”

顾谙将死的消息一夜之间满城皆知。

第二天一早，闫良天不亮就等在韩骥门口，一直等到快辰时也不见人出来。

“大帅。”

闫良敲了敲门，“今天还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