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脸就贴在他的脖子后面。

两只小手各自扒住他的左右双肩，阴寒死气如跗骨之蛆，森森地渗进皮肤。

像是涓涓的冰水，一点点从他后脖颈浇下。

只要他稍微转过头，就能碰到男孩那张泛白的脸。

正对着他的耳廓，吐出来自地狱的呼吸。

但是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能看得见这个男孩。

这是一个……鬼婴。

他们在墙壁上的影子能叫任何人毛骨悚然，如同一匹干瘦的货马驮行千钧货物，鬼男孩的重量不过十公斤上下，却足够在他身上留下青青紫紫的重物压痕。

宁有时看着他自己的影子，攥紧手心。

——然后及时屏蔽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哔——！

！

！

！

】”

宁有时：好险，差点就被它吵到了。

他的眼睫在烛光中扑朔，像是摔疼了一样，雪白的膝盖跪在地毯上摩擦着，手臂几次伸直，却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那个带他来的老者见状，立刻掐着他的肩膀把他拎了起来，吼道：“别再打什么主意！

大人今天一定要好好检查你一遍，这是赐予你的神恩！”

宁有时被他拽得摇摇晃晃，又被他一路拖向房间内部，那个鬼男孩却很害怕似地张开了嘴，无声尖叫。

一双黑色的、荆条鞋底的神官靴出现在他视线中。

顺着这双靴子向上，是绿色的法袍和镶嵌各色宝石的十字褡，镂刻鲜花的金色光明神项链垂落胸口。

这片教区的都主教多明戈，正端坐在一张扶手塌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多明戈年老体衰，面庞垂落的皱纹像是长满全脸的瘤子，浑浊的灰蓝色眼睛藏在乱蓬蓬的淡褐色眉毛下，如同某种毛发丛生的肮脏野兽。

他两颊的皮肤全都垂在嘴角，说话时就在嘴巴两边抖动，“走近些……不敬的艾德里安，走近些！”

他厉声道。

宁有时背后的鬼男孩表情更加凄厉，两只手紧紧抱住宁有时，它怨毒的情绪甚至感染到宁有时身上，让宁有时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他莫名地，看着多明戈，自心底生出一股夹杂着恐惧的恨意。

恨意如同毒药，直驱骨髓。

让他几乎有一种……浑身颤抖的强烈欲望，想要毁灭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宁有时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向多明戈稍微走近了些，笔直而修长的两条小腿在唱诗袍下发着颤，如同受惊害怕的神的羔羊，面对着牧羊人的藤条发抖。

昏黄烛光，在他背上投下一个圆形的光斑。

那个死去的鬼男孩随着他脚步的靠近，而猛然扭过头，黑洞洞的双眼中流出两行血泪。

影影绰绰的烛光中，多明戈的藤条鞭拂在他小腿上，一下一下地敲打催促。

年迈的老主教声音如同半架旧风箱，卡着十余年的一口恶痰：“哦……艾德里安，不敬的艾德里安，光明神对你如此宠爱有加，你却半点都没有对神的感恩，你的娇纵和任性终将招致罪果，艾德里安，拎起你的长袍，让我来检查你是否依照神的旨意纯洁无玷。”

宁有时身体僵硬，在多明戈的注视下，脱下花纹凸起的锦缎法袍，将双手捏住唱诗长袍底缘。

手指不停地，在烛光中发着颤。

多明戈露出那种仿佛毒蛇见到苹果一般的目光，垂涎地盯着他，觊觎着这个受苦受难的弥赛亚亲手解开自己的长袍。

美少年低着头，黑发拂过耳畔，在这道毒蛇般视线的舔舐下，脸上慢慢沁出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