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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回来了,”
齐夫人掀开眼皮瞥了一眼江梦枕,冷笑道:“我还以为必要我亲自上门向你赔不是,王妃才肯罢休呢!”
江梦枕恭敬道:“母亲说哪里话,不过是我身子不好,怕累母亲担忧,暂去姐姐那儿养几天病。”
“知道的是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如何刻薄了你!
也罢,二少夫人有当王妃的姐姐、做侯爷的爹,我以后是再不敢管教你了,这回把人兴师动众地接了去,下回说不定就要把我抓到衙门去申斥一顿!”
齐夫人憋了一肚子的火,她在齐家后宅说一不二数十年,江梦枕刚进门就敢借着娘家的权势强压着她低头,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置她这个婆母的尊严于何地?
“母亲莫要动气,是我治下不严、合该受罚,我这便去祠堂重抄家规”
“不必了,我哪儿还敢让你去跪祠堂?”
齐夫人冷冷看着江梦枕,眼中闪出一抹精光,娘家强势的夫郎媳妇在婆家腰杆自然就硬,江梦枕进门后虽处处忍耐恭顺,但这回王府的人一来,齐夫人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放人,对他的怨恨中又多了一丝忌惮——如果江梦枕一心帮着齐鹤唳和她斗,齐夫人和齐雀巧难说有多少胜算,母女俩商量了许久,齐雀巧终于帮她想出一条分化二人的计策,齐夫人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深深叹了口气,“我想着,凤儿的忌日快到了,有心为他抄经诵读、回向功德,却眼花手抖不知你能否代劳?”
齐凤举竟已过世一年了!
时光匆匆、物是人非,江梦枕想起去年暮春,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齐夫人见他不说话,故意刺道:“果然人一走什么也剩不下,你不念其他,到底该念着他救了你的命,怎忍他受业火熬煎呢!”
江梦枕心头一颤,敛目垂首道:“我愿意为表哥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愿他离苦得乐、究竟解脱。”
“好、很好。”
齐夫人难得露出了个笑模样,松口放江梦枕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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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梦枕回到挽云轩,用过午饭后焚香净手,去到书房抄经。
隽秀飘逸的字迹一个个落在纸上,江梦枕心中笼罩着深重的愧疚感,他很诧异自己竟不记得齐凤举的忌日。
那盏琉璃灯就挂在他的床头,好像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似的,但江梦枕真正想起齐凤举的时候,大都是在遭遇挫折、婚姻不顺之时,那段旧情是他的避难所,是他得以喘息、聊以排遣的慰藉。
江梦枕自己也说不清对齐凤举的感情究竟如何,若说是刻骨的深爱,又岂会记不得他的忌日?若是早已忘怀,又怎会时常想起?而且就像齐夫人所言,即使他对齐凤举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但齐凤举好歹救过他的性命,如果为了避嫌视作忌讳、就此不提,实在是个忘恩负义的薄情人了。
经中有言:“一切众生未解脱者动经尘劫,迷惑障难,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入暂出,又复遭网。
≈ot;江梦枕写到这里、笔下一顿,人生在世,身上皆沾着果业,也许当齐凤举舍命救他的时候,二人间便结了因缘,如果他以身相许,这段缘分也算得报,可齐凤举乍然离世,他们之间的因果没有了结,所以总是牵缠,令江梦枕的感情就像网中游鱼,他也曾试着游出这个落网,但与齐鹤唳之间的种种不顺,使他心怯心乱,一次又一次地退回网中,始终不得解脱。
红尘中人太容易被情愁爱恨所杂染,陷落在重重迷障中,江梦枕并不是个蠢人,他早该意识到,他对齐凤举的感情远远谈不上深爱,可江梦枕的道德感让他不能在齐凤举死后否认他们的感情,即使二人当时只是互有好感,但在他另嫁他人后说出来,总有种死无对证的残酷感,仿佛是不顾救命之恩、踩着齐凤举的尸骨去谋求自己的幸福。
其实困住江梦枕自己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道德感令他心怀愧疚、对感情的忠贞预期使他不能放开心胸。
最初心动的人和现在的丈夫,哪个才该是他在感情上应该忠诚的对象?一个人是不是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如果他彻底忘了齐凤举,转而爱上他的丈夫,算不算三心二意?若他承认自己的变心,那么齐鹤唳是不是也有了喜欢别人的权力呢?江梦枕无法回答这些问题,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背叛感,这种感觉与其说是他觉得自己背叛了与齐凤举的感情,不如说是背叛了他对感情应忠贞于一人的期待。
只有他意识到自己没有真正爱过齐凤举,才能消除这个挂碍,但道德感又横挡在面前,让他不能直面这一点。
种种的自我设限,使江梦枕无法看清自己心底的真正所求,让他与齐鹤唳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江梦枕凝神抄写,在他想着齐凤举的时候,道德感和忠贞感皆毫无违和,当齐鹤唳闯进思绪中时,所有的平静则全被打破,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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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鹤唳练武回来,照样到江梦枕屋里去吃晚饭,一切都像从前一样,可二人相处时怎么也找不回最初的简单亲昵,各自收敛着、很多话欲言又止。
晚饭过后,齐鹤唳自去书房看书,直看到深夜,他将桌上的书籍纸笔略一整理,却发现了一沓抄好的佛经。
《地藏菩萨本愿经》是为去世之人积攒功德的,明天就是齐凤举的忌日,江梦枕果真有心,齐鹤唳紧紧捏着手中的宣纸,只觉得如坠地狱,浑身似被业火焚烧!
他实在是太嫉妒了,江梦枕不来看他搏命的武试、连那么一点时间都吝于给他,却为去世的大哥抄了这么多的经文,看来在他的夫郎心里,一个活的齐鹤唳远比不上一个死去的齐凤举!
自与江梦枕成亲后,齐鹤唳处处忍耐,任齐夫人揪着江梦枕与齐凤举的旧事打他的脸、任那盏灯光明正大地挂在江梦枕的床头,从没有表现出对那些事的在意,但这一次,重重的失望之下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
齐鹤唳冲出书房,一把推开江梦枕的房门,江梦枕已换了丝绸寝衣正待入睡,碧烟上前来拦,齐鹤唳只冷着脸道:“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