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男子也算救过自己，夏岚在男子身前坐下，道：“上次多谢公子相救，还没来得及问公子姓名，不知我能否有幸得知？”

沈嫣道：“我姓孙，公子呢？”

边说边把一盘点心推到夏岚面前。

夏岚微微点头表示感谢，抬眸笑道：“我姓赵。”

沈嫣拿起一块点心递到唇边，启唇道：“赵姓可是国姓，公子不会是皇家人吧？”

夏岚也拿起一块桂花糕，神色不惊地回答：“孙公子想多了。”

沈嫣淡淡垂眸，并不打算揭穿赵岚的谎话。

茶楼二楼算是一个稍稍富贵的人的专属地，在这里通过镂空的木墙和木窗可以一览茶楼大厅景象，说书人的声音也能清楚地传到这里。

各个房间也没有实质的墙，全都是一堵屏风隔开，因此房间之间都能听到隔壁的谈话，很大地满足了来茶楼听故事的人的心理。

沈嫣和夏岚所在房间的隔壁大概是几个读书人，发表了几番上青云的壮志和怀才不遇的忧愁后，忽装模做样地压低了声音，谈论到了前几日宫门抛尸的那件事。

夏岚端起一杯茶喝着，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谈话。

一位男子道：“前几日皇宫宫门发生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男子似乎是端起茶杯嘬了一口，故作高深道，“那事和太子前一月剿的白湖的匪有关。”

另一位书生不以为，冷哼一声，“这谁不知道啊？我看那是叛军家属来报复了，打不赢皇家军队，也就只能用这种下作手段了。”

夏岚抬眸朝青衣男子看去，发现他也在支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对话。

“柳兄先别着急下结论，你可知白湖的事？我从暗中得知，那白湖上的根本不是匪，全是被白湖宇文家压榨的平头老百姓。

那尸体上不是有一封信吗？那封信上说了太子做的事，因此皇上才会对太子发怒，这不，削了宇文慕的侄子的官，还让太子在宫里反思一夜。”

“王兄，你这话可信度不高。”

另一位男子说了话，声音浑厚，夏岚听见了扇子哗地一声打开。

男子道：“皇上要是会对这种事发怒，那十年前沈青云的事怎么说？那件事疑点那么多，皇上全看不见，还把沈家灭了门，只留下个小姑娘来彰显帝王仁义。”

夏岚听到这里忽感觉有些不适。

夏岚知道那几个人说的皇帝留下的小姑娘是沈嫣。

沈嫣的父亲沈青云，是个连中三元的寒门状元，陪着当年并皇帝一路从不受重视的皇子走上皇位，靠着改革和新政使百废待兴的皇朝日益兴旺，也让自己走到了太傅这个位置。

可惜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被千里江山包围着的皇帝。

步入中年的皇帝不再有当年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听不进去依旧满腔热血的沈青云尖锐又一针见血的谏言，甚至觉得这沈青云太过放肆，挑战了皇威。

沈青云当年推行改革和新政，得罪了不少权贵世家，于是在皇帝的默许下，沈青云被栽赃陷害，满门抄斩，只留下个孤女沈嫣。

古往今来像沈青云这样的臣子很少有好下场，这就是帝王之术。

夏岚忽想到，那几年沈嫣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她在曾经的杀父仇人面前卑躬屈膝，脸上却还得维持着温婉感恩的笑。

那笑里有几分真呢。

夏岚忽难受起来。

没了听故事的兴趣，夏岚忽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孙公子，却不料孙公子也正好抬头看她。

沈嫣看着夏岚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同情眼神，忽地笑了一声，问道：“赵姑娘以为那沈家遗孤沈嫣可怜？”

见夏岚不回答，沈嫣朝坐席后方仰靠过去，垂眸朝夏岚看去，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睛里却没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