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又传来一声惊雷，沈嫣微躬的身子猛然一抖，提笔写字的手顺手往下一顿，墨水顷刻间便在宣纸上浸了一个大黑点，墨透过宣纸，继续往下浸入淡黄色的毡子。

微微摇了头，沈嫣眉心微皱。

轻轻叹了口气，沈嫣眼神往下却瞧见自己淡绿色衣袖上沾染上了墨汁。

于是沈嫣把笔往前一靠，精准地挂在笔架上，扶住右手衣袖的左手松开衣袖，把一旁的砚台往前移了移。

沈嫣神色淡淡地扫了眼宣纸上还未干的字，纸上字体娟秀，方方正正的字规矩中却夹着几个凌乱不已、像是随手一画的字，凌乱和规矩娟秀间格格不入，看起来极不和谐。

沈嫣却好像瞧得很满意，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沈嫣把镇尺移开，刚抄写好的《忠表》被卷了起来。

把卷好的纸用细绳封好，放入一旁画缸里，沈嫣抬手捏了捏眉心。

收拾好书案，沈嫣缓缓移步到窗边。

沈嫣没有关窗的习惯。

窗外，天边乌云滚滚朝皇城里压下来。

明明才正午，屋外却黑得如同薄暮，距离远些就看不见走进的人了。

时不时有几声雷声炸在头顶，发出金光的闪电穿透浓云，给城中带来瞬息光亮。

沈嫣如同往常一样朝皇宫方向望去。

神色深沉，面容冰冷，连同周围昏暗的房间内温度也骤然下降。

晴空万里的时候，皇城的天空会呈现好看的通透明亮的靛色，从窗户这里看去可以看到皇宫的红墙和金黄色的瓦片嵌在好看的靛蓝色中。

层层叠叠的宫墙之内，最大最高的宫殿高瓦之下，住的就是这天下的主人。

只是今日浓云密布，低低压着皇城，皇宫的高瓦红墙也被遮了大半。

吱嘎一声，侍女流云推门进来。

沈嫣回头一看，流云拥着蜡烛进来，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呼地一下就把燃得明亮的蜡烛吹得快要熄灭了。

流云哎哟一声，忙转过身挡住风，快步走到一旁烛台边，道：“小姐，风这么大你怎么直接对着窗户吹啊，吹出病来了怎么办？”

沈嫣闻言抿唇一笑，转身把窗户关上。

窗户锁扣扣上，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浓云惊雷和呼啸朔风都被挡在窗外。

沈嫣身体反应总有些慢，关了窗才感觉到略微凉意。

拢了拢衣襟，沈嫣在案几旁边的软垫坐下。

流云利用手中蜡烛把屋内烛台都点上，昏暗的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点完后流云张嘴一呼吹灭了手里蜡烛，把灭了的蜡烛放进烛台下的小盒子里锁好。

屋内摇曳的烛火映照着沈嫣略微苍白的脸，流云忍不住担忧道：“小姐下午还应邀去参加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呢，这个病怏怏的样子可怎么去？”

火急火燎的跑到床边架子上抓来一条披风，流云把披风给沈嫣系上。

沈嫣低头垂眸看给自己系披风带子的那双手，眨了下眼睛道：“今日这样的天气，皇宫内千秋节盛宴还得继续。”

流云系好带子，抬头看沈嫣，又从一旁拿了个手炉塞到沈嫣手里，乐呵呵道：“皇宫内廷自是有办法应对不良天气，等到小姐嫁给太子，太子登基以后，小姐也会举办千秋节的。”

“不许再说这件事。”

手炉自掌心传来温暖，沈嫣忽地垂眸厉声道。

朝沈嫣吐了下舌头，流云拖长声音道：“知道啦——”

流云在沈嫣身边久了，不怕沈嫣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只是沈嫣说了不让这样说，她便一定不会说。

微微点头，沈嫣握紧手中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