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成功避过杀回马枪探查的江雁声，心中庆幸主子修为高深，不然她就该曝露了。

当然，就算曝露了，真斗起来她也不是打不过这人修，只是她清楚自家主子的计划，眼下不能闹出动静给主子添麻烦而已，真要叫那些臭烂玩意嗅着味儿追过来，十六非先赏自个儿百八十个耳光。

有这法阵遮着，她索性也不去找什么深山老林藏匿了，就在这潭底小阵里窝着，倒头睡觉倒也惬意，这主仆二人，便就这么在这世俗界一个江湖门派中安顿了下来。

而东海风落城外，就在黑甲男子曾短暂停留过的荒庙中，张乘风生无可恋躺在那日被捆缚的地方，十天了，身上早已没了束缚，他却连方寸之地都没挪动过。

此前为他挡了项桢追杀的那些毒人，有几个不知怎的，游游荡荡就晃进了这荒庙之中，看到张乘风与见死物无异，漫无意识走进来，在荒庙中胡乱打着转，终于找到进来时的门口，转对了方向，又漫无意识的转了出去。

荒庙之中，除了多了些被它们带进来的死气，什么也没变化。

张乘风自嘲的想，他现在就连地里的泥都不如，泥好歹能孕育草木，他有什么用，毒人都不稀得赏他个眼神。

思绪放空，浑浑噩噩又睡了过去，也正是睡了过去，他没发现，在他意识放空之时，那些毒人带进来的死气，渐渐竟受他吸引，开始向他身周孔窍钻入。

一室死气很快淡去，到最后一丝不剩，而荒庙之外，远处那座小村飘荡过来的些许死气，竟也渐渐受到吸引，飘进庙中。

张乘风意识中只觉阵阵幽冷，却打心底不愿醒来，无间地狱若无底，他愿就这样坠下去，怕只怕，他一具无魂残尸，无间地狱不收容。

张乘风便就这样吸收着死气，一村的死气，叫他食尽而不自知。

距此两千余里处，这是项桢入楚虞他们这一团队的第十天了。

团队作战，夜间又是布下防御阵集体休息，项桢与秦浩然很难有机会私下里谈些什么，毕竟团队中金丹修士众多，他们也没有楚虞那传音反窃听的秘法，除却第一天和景华、秦浩然碰头时，景华特意避开让他师兄弟二人说话，此后就没什么机会再谈了。

景华这态度，让项桢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对，他也不纠结，景华一走，他第一句开口问的就是师父承华和师妹叶明秀的死因。

秦浩然定定看他好一会儿，不答反问：“你来东海，是为寻仇？”

这态度，让项桢怔住了，看着秦浩然，他问：“难道师兄不是？”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景华离去的方向，不敢相信心中猜测，握了握拳，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仍是问了出来，“师父死时，你和景华师叔难道就在现场？”

虽这般问着，项桢却是不敢信的，期望着秦浩然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来。

然而，他失望了，秦浩然神色有些木然，说：“在。”

他在场！

项桢牙关紧咬，太阳穴绷得死紧，死死盯着秦浩然，他说：“那师兄，师父与那楚虞相斗之时，你又在何处，景华师叔在何处！”

语气急又颤，没等秦浩然说话，他已替他找补，“是逍遥门修士制住你们了，是不是？”

制住他的是逍遥门修士吗？秦浩然也在心中如此问自己。

初时，或许是的，可后来呢？

后来，制住他的，是他弯下的脊梁，是什么压弯了他的脊梁，他看看项桢，不忍言说。

秦浩然喉头动了动，一句当日之事不算楚虞的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为人弟子不当言师之过，尤其，对着的是师弟项桢。

好一会儿，秦浩然才艰难开口，道：“那日不止我和景华师叔在，还有诸多同门，师祖和青阳师伯后来也赶到了，师祖，未曾问责。”

未曾问责代表着什么，项桢不是傻子，又怎会听不明白。

可他又岂能甘心。

“师兄，到底是为什么？”

秦浩然闭眼，再睁眼时说道：“项桢，在心里给师父留些体面，不好吗？”

项桢闭眼，好一会儿再睁开眼，已然敛下沉痛，问道：“好，那阿秀呢？阿秀又是怎么死的？”

叶明秀，在楚虞入师门前，那是他们唯一的师妹，时过四年，秦浩然记忆中叶明秀的模样仍是清晰灵动的，他比项桢和叶明秀都要年长些，相比他看着二人长大，项桢则可以说是和叶明秀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自然也比之他更深厚些。

“赤影幻芝，你可知道？四年前紫宵秘境，阿秀用这赤影幻芝欲借妖兽之手取楚虞性命，以致秘境中妖兽动乱，楚虞几乎死在里面，后被一只三尾赤狐救了出来。”

项桢面色一白，赤影幻芝他自然知是何物，可他不信叶明秀是这般歹毒性子。

“我不信，阿秀平白无故为何要杀她？杀人，总要有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