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识序渐渐长大，显露出朱雀远超寻常妖族的天赋，从五百多年前活到现在的老龟听闻妖族出了一位朱雀殿下，从相隔万万里的海域赶来，由于乌龟的遁术远比其他妖族逊色，赶路好几年才终于赶到不问天。

当见到秋识序，她激动得老泪纵横，一边哭一边悄悄问秋识序，“小殿下，两百年前妖王抱着蛋途经我的领地，我当时年轻气盛，嘲笑他不会养孩子，只会终日抱着蛋傻孵，不像我，随便下在哪里，时间到了，崽子就自己爬出来了。”

这位年纪颇大的龟奶奶哭着问他，“我哪里想到妖王这样能干，竟将一枚火凤凰蛋孵出来，还把您养得这样好。

是我当年有眼无珠，求您在妖王面前说说情，就看在我这么多年躲得好没叫人族占去一分便宜反倒骗了人族不少吃喝的份上，请他原谅我吧！

我这些天后悔得寝食难安啊！”

秋识序：……

食梦兽有替他们造梦的能力，但是食梦兽捏造出的梦境通常很小，人物也并不复杂，比如秋识序和封岁惜之前在山洞中遇到的对方，那便是食梦兽根据他们内心捏造出来的。

然而食梦兽造不出封岁惜印象当中的不问天，造不出妖族那么多族人和风物，因为这范围太大了，很容易露出破绽。

这只食梦兽要是有这么强的实力，也不至于缩在一个小镇子里。

所以遇到封岁惜没多久，秋识序就知道，接下来发生的都是封岁惜自己的梦。

在这个梦里，秋识序只能控制自己，但控制不了梦中所遇到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这些人统统源自于封岁惜自己的记忆，比如眼前这位原型为乌龟的老妇人。

秋识序嘴上答应会替她向封岁惜求情，心里则在想，目前为止，这个梦境所表现出的，都是封岁惜心中所期待的未来，那么这个老妇人后悔到痛哭流涕的画面也是封岁惜所希望的？

他曾经因为孵蛋的事被这人嘲笑过，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心里隐隐期待着这场打脸戏码？

即使是在微醺的状态，秋识序也不由出神地露出笑来。

然而片刻后，他又拧起了眉头。

透过这个老妇人的口，秋识序发现封岁惜对待族人是真的宽容，这个老妇人嘲笑过他最在意的孵蛋能力，但是因为她躲过了人族的驱赶还占到人族便宜这件事，封岁惜也能忍下来没有对付她。

但是百灵……

按理说，百灵和他差不多一块长大，比起一颗不能言语无法回应的蛋，百灵和他的情分应该更深。

可只是因为一颗只有微末希望的蛋，封岁惜便将百灵活活打死，如果封岁惜是淡漠亲情只重视利益的人，那倒还寻常，可是很明显，封岁惜这人很重感情。

而在原版《成仙》那个片段里，封岁惜打死百灵时是招招致命，丝毫不曾留手，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无，当看着百灵的尸体时，他脸上……

秋识序忽然想起，在原版《成仙》里，封岁惜从头到尾顶着个鸟头，根本没有人能看出他真实的长相，不过从他将百灵的尸体弃在原地任秃鹫啄食的画面来看，他对百灵的下场格外冷漠。

怎么回事呢？

秋识序借着这梦境的机会，去看了一眼封岁惜眼中的百灵。

和剧情当中天真可爱的百灵有些不同，封岁惜梦境中的百灵在他面前循规蹈矩、像个人间端庄温柔的闺阁小姐，而封岁惜对百灵的态度也还算亲近，有几次百灵误闯寝殿或者妖族中其他几个重要地方，怕得瑟瑟发抖时，封岁惜都只象征性地罚她禁足几个月，对于寿命悠长的妖族而言，禁足几个月的惩罚，和凡人禁足几个时辰相差不大。

寒冷的冬日，寝殿里温暖如春，秋识序从窗口往下，看见又一次犯了错的百灵在封岁惜面前缩着脖子小声地哭，封岁惜皱着眉头看她，“这次就算了，你日后记住了，玩耍不要跑那边去。”

在百灵小声地认错，说再也不往那里去之后，封岁惜才放过她，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有秋识序看出来，他似乎很无奈。

秋识序眉梢轻轻一挑，在封岁惜进来后问他，“百灵这一次又闯入了什么地方？”

封岁惜：“宫中存放灵石和法器之地。”

他轻轻皱眉，“那个地方设有不少阵法机关，她还只是一只小鸟，万一在里面受伤，会很麻烦。”

秋识序发现封岁惜似乎很爱当长辈，明明百灵只比他差了几十岁，按照人族的算法，百灵比他小不了几天，可是在百灵面前，他却十足一副长辈派头。

秋识序一边倒茶一边慢悠悠道：“看不出你还挺疼她，什么时候你也能疼疼我。”

当然。

封岁惜正要点头，听见秋识序的下半句后，他的动作一下卡住，他立刻又想起了秋识序之前所说的不想当弟弟的那句话，封岁惜的脸色顿时不自然了，为了掩饰，他拿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秋识序看他一眼，“那是洗杯的。”

封岁惜：……

他讪讪地放下杯子。

下一刻，哐的一声，秋识序忽然将手里的茶壶重重砸在桌面，茶壶是用灵玉雕琢而成，质量过硬，只是茶桌列了几条缝。

封岁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开口询问。

秋识序就啧了一声，“为何不回我，心虚了是不是？”

虽然他声音柔和，语气也寻常，可是对上秋识序的眼神，封岁惜忽然明悟，如果他不能给出秋识序满意的答案，秋识序今天一定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