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那一翅膀扇得虽然厉害，但石千澜已经不是原本的肉身凡胎了，他体内本来就有先祖传下来的一股力量，如今修为虽然只是筑基圆满，但远比同境界的其他修士强悍，肉身更在秘境当中经过锤炼，早已跟从前不同，虽然猝不及防下被扇飞了出去，但他很快在半空中调整身形又飞了回来，就是大腿后边火辣辣地疼，他自己找了个没人的草丛躲进去脱下裤子擦药，一眼就看见那个地方紫红紫红的，差点没被啄下来一块肉。

石千澜一边上药一边诧异，回忆自己怎么得罪那只大白鹤了。

琼七在他识海中道：“不用说，肯定是秋识序指使的，那只白鹤是他养的，只听他的话。”

石千澜不信，“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恩公不是这种人，你再说一次诋毁我恩公的话，我就禁你言，再不让你出来。”

禁言和禁足这两个惩罚简直掐住了琼七的命门，琼七一下住了嘴，但是看着石千澜的伤口，还是忍不住道：“那只白鹤是怎么回事，我瞧着它不像普通白鹤，无缘无故作甚叼你？”

石千澜道：“宗门里的仙鹤就跟孩子一样，孩子的想法千奇百怪，也许它突然就看我不顺眼了吧！”

石千澜利索地上好药出去，他被打飞的地方还真有点远，御剑飞回去时正遇到要出门的秋识序。

秋识序和气地问他有没有事，疼不疼。

他的语气实在太温和了，面孔又俊美得像谪仙，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就像是和煦的春光，谁看一眼就浑身自在舒畅忘了今夕何年，石千澜愣了一愣，那白鹤是秋识序养的，因此他原本就不在意被这鹤啄了一口的事，被秋识序这样温柔的一问，更是一下忘了腿上的疼痛，还未过脑子，就胡乱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也不疼。”

秋识序这才仿佛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石千澜也松了口气，他为自己没有让恩公为难而由衷感到高兴。

“恩公，我想过了，等吴家镇的事一结束，我就马上出发去西海寻找幻妖果……”

对上秋识序，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滔滔不绝的同时还将自己在剑冢当中得到的剑给秋识序看。

这就是剑仙遗留下来的最大宝物——明华，明华剑一出鞘，熠熠清光好似一泓暖泉涌向污浊的人间，又像是混沌初开时劈开的天地的第一道光，任何人，尤其是剑修，只要看一眼，就难以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

“照临天下曰明，光彩灼灼曰华，这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徐老师举着提词板在远处不停晃，秋识序不是很清远地赞叹了一句，岂料明华剑刚刚出鞘没多久，忽然嗡的一声直冲秋识序而来。

石千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控住明华剑，岂料这把已经认了主的剑突然不听他使唤了，高高飞起就朝着秋识序当头劈下。

这一幕吓得所有人肝胆俱颤，待在院子里装乖的大白鹤早在石千澜过来时就往门外探出长脖子观望，见到这一幕它猛地瞪圆眼睛，扇动翅膀就飞了过来，然而并没有用，明华剑威势太强，它如今又只是个筑基修为的仙鹤，不但没法阻拦，还被明华剑的剑压震飞出去三丈远。

在众人目眦欲裂的视线中，深处危险中心的秋识序却神色从容，不是他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是在死亡将临的那一瞬间，他头脑忽然嗡了一阵，意识纵然陷入了一种似醉非醉的状态，就像是从前每次睡意来袭时魂魄不稳，几欲冲破身体禁锢时那种震颤感。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眼睛还睁着，可是秋识序觉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了梦境。

梦境……

都说人每天都会做梦，只是绝大多数梦境都在会醒来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给人一种一夜无梦的错觉。

但是秋识序不一样，打从他记事起，他做过的每一个梦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好像他不是在做梦，而是借着梦境飞跃到另一个世界。

一开始，都是一片黑暗，只是经常听见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话，对方似乎也很小，却天天在他身边念叨要报复全人类，要成为天下第一……时间长了，秋识序开始给他起了个“小中二病”

的外号。

因为梦里那声音稚嫩清脆，年纪并不比他大。

一开始他的确很不喜欢这样一个总在他梦境里聒噪的家伙，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早睡早起，再后来，他在梦里模模糊糊能看见周遭景物与人影，但那人面容始终是模糊的，再后来……

不知过去多久，秋识序的意识回归，面前重新清晰起来，他看见硬扛着剑压冲他飞来的白鹤。

明华剑剑气霸道，生来就克制妖族，封岁惜身为妖族之首，妖力本就霸道，可他的化身却抵挡不住明华剑的剑压，飞羽被剑气烧灼，边缘发黑卷起，头顶的羽毛也被剑气烫得纷纷脱落，可是它仿佛没有发现，睁大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义无反顾地朝着秋识序飞了过来，双翼伸展开，尽力想要从明华剑的剑压下护住他。

秋识序心想：可是它现在只是一只小鸟而已，它怎么可能护得住呢？

他下意识张开手，穿过明华剑的剑压直接抱住了那只朝他飞来的白鹤，白色的羽翼立刻将他紧紧裹住。

明华剑又是嗡鸣一声，剑压愈发往下，秋识序周遭地面以他为圆心被震得不断往周围蔓开蜘蛛网似的裂纹。

然而他本人却没有半点损伤，甚至为了保护怀里的白鹤，他抬手一拍，直接将明华剑拍飞了出去。

嗡嗡的剑鸣声中，明华剑飞出了燕回山，插入隔壁山壁上，剑刃震颤不休，仿佛在诉说不甘，但是最终，它还是沉寂了下来，剑上光芒黯淡。

“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