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凉薄的人确是他的主子，是他亲妹妹的枕边人，日后艰难，怕是比甄氏都不如，甄氏起码还有个主母的头衔。

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如今唯一之计，就只能想办法先搞掉甄氏，趁机看看能不能让妹妹顶替上去，博个名分，否则日后有别家小姐合适，老爷动了心，等新主母进门，他们兄妹一个在后院一手遮天，一个是宠妾，哪里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胡管事见了倒地不起的孙婆子才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都占齐了，他现在看到的孙婆子仿佛就是看到了多年以后的自己。

老大夫胡子花白，年事已高，但行动却出奇的利落，还不等胡管事说话，见到倒地不起的孙婆子，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检查起来了。

高衙内见比情景简直要气死掉了，指着胡管事怒吼：“你家主子受伤了，在这呢，你居然放着主子不管让大夫先去治一个狗奴才？”

这话叫屋内的众人齐齐变了脸。

还是那老大夫率先打破沉默：“我瞧着韩夫人到没什么大碍，但这位受伤颇重，像是受了内伤，若是脏腑破裂，可是要人命的。”

不过是一个奴才，死了便死了，高衙内嗤之以鼻。

“我无事。”

甄妮开口：“老先生仔细瞧瞧孙婆子，若是需要什么名贵药材也请尽管说，人命要紧。”

虽说是和孙婆子有些口角，也不喜欢她这样的人，希望给她些教训，但绝不是会要人命的那一种。

说到底，她们之间不过是几根头发的小事，甄妮不希望孙婆子因此丧命，更何况把人打成那样的是她的男朋友，于情于理，她都要负这个责任。

“对对对，人命要紧，人命要紧。”

胡管事紧接着急切附和，神情上的担忧一点也不掺假。

春桃见了偷偷在甄妮耳边嘀咕：“装的跟真事儿似的，他能有这般好心？”

春桃说对了，胡管事还真没有这么好心，他就觉得很要命，那孙婆子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今天大喜的日子要死，太晦气了，府里若是真的死了人，那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妹妹，他都情真意切的盼望孙婆子无事。

此时此刻屋内的众人，除了甄妮以外，全都觉得孙婆子有错，而不是衙内府的侍从有错。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大概是老天收到了众人的殷殷期望，老大夫仔细检查了孙婆子被踢伤的地方，过了半刻钟才舒了一口气告诉众人：“还好并没伤到肺腑，但也确实内伤，骨头裂了，起码要养上三到六个月。”

甄妮这才放在吊在空中的一颗心，她最最怕的就是有人因她而死，感激的道：“多谢大夫。”

“春桃。”

甄妮叫了一声，也不用吩咐，春桃就特别有眼色的进厢房取出一个匣子来，甄妮打开，里面放满了碎银子，甄妮拿出一个五两左右的交给大夫：“请先生收下。”

老大夫推手：“来时府中管事已把诊金付了。”

“这是我感谢先生的，请先生收下吧。”

老大夫这才没有推拒把银子收下，来殷实的人家府中看诊，会额外得到些赏银，已是惯例。

甄妮又拿出十两散碎银子□□桃塞进孙婆子的衣襟里：“等下我□□桃给你包点补身的好药回去，这十两银子是给你日常花用的，你养伤的这几个月我会叫人每月给你送去十两，且把所需的药材也一并送过去。”

孙婆子疼的说不出话，但甄妮知道，她听得见。

十两银子不算少了，普通农户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两银子，过得好些的人家，一个月的吃喝花费也不过一二两，这没每月十两银子的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生活费，甄妮自认还算可以，她并不知道孙婆子不是缺钱的主儿。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她能做的了，就叫胡管事找人把孙婆子抬回家，接着梳洗打扮。

其实要落那韩渣渣的面子，蓬头垢面的出去最好，但还是那句话，她最怕别人因她受过，她若真的这么做了，她到没事，但这屋里的下人们事后怕是会被韩小人找茬。

不过被孙婆子这个事儿一闹，她起床气也散了不少。

有心嗔怪两句高欢下手不分轻重，但屋子里都是人，这么做不合适，也就罢了，甄妮知道他也是睡到一半被叫起来的，教他回去继续休息，高欢没有同意，就一直跟在她后面。

耽误了这么久几个丫头婆子紧赶慢赶总算在午时之前给她打扮完毕，是一身的喜气洋洋，派头十足。

内衫别人也看不到，所以穿的还是平常的颜色，外面就不一样了，婆子给她外头套了个大红色的花开富贵长袍，长袍外再套一件红纱衣，一对红玛瑙垂耳坠，一对红色玛瑙镯子，下身着红色百褶裙、裙子里面再着一件红裤子、脚上穿红缎纹牡丹绣花鞋，再加上一件红盖头，别人恐怕都会以为今天她才是新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