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着急道：“晞公主，有些话本也不该由我来说，可您离开的这两年，殿下过得实在痛苦，一个整觉都未睡过，一闭上眼就是您从前在宫中的模样。”

林晞抿唇，并未回答。

“公主，殿下自从发现您还活着，高兴得什么似的，他知道旭国、旭国子民在您心中分量重，所以连夜冒着风险亲自夜探突厥营地，”

秦忠生怕她离开，说得极快，“还有碧落，殿下已命人将碧落接到南郊陪伴您，过几日就会到了。

“公主，看在殿下为您考虑这么多的份儿上，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殿下一次机会？更何况那时的事……”

秦忠话未说完，林晞忽然抬眸看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秦大人，我与太子的牵扯早就已经在两年前结束了。”

秦忠忙点头：“我知道，可……可殿下从未将婚书作废，也未将旭国的嫁妆退回，这两国的婚事，若您愿意，还是可以继续的。”

“秦大人！”

林晞终于语露不悦，用那漆黑的杏眸望过去，“两国的那场和亲，我王兄早就修书要求作废，可你们厉朝迟迟未回应，是以搁置下来。

两国联姻，讲求的是一个两情相愿，如此强人所难，实非大国所为。”

秦忠一时语塞，也知道林晞说得没错，殿下在这事上的确是太过偏执。

他还想再劝晞公主几句，盼着主子心尖上的人能够回心转意，可林晞却已经不想再听。

“秦大人，请你转告太子，他与我既然已经缘尽，就该痛快些放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你说呢？”

说罢，她也不想再瞧秦忠应还是没应，转身迅速离开了此地。

秦忠站在原地叹气，经此死里逃生一场，晞公主性子变了不少，再不似从前那般柔弱，反而多了几分坚韧，主子如果一心想挽回公主，恐怕是难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身，打算进屋悄悄主子的伤包扎得如何了，正巧朱裴策推门而出，那双布满血丝的凤眼望着前方，眼底是一片乌青。

秦忠登时清醒过来，恭敬道：“殿下！”

朱裴策一句话都未说，在这漫漫夜色中寻找了一番，终究未找到想见的小姑娘的身影，眼中的失落更甚，连语气都染上颓败：“回客房吧。”

他不愿就此离开药谷，离开此处与林晞的相见会更加艰难。

想了两年的人儿，此刻就算是对他冷若冰霜，他也无所谓，只要能时时见到她安好，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他长长地叹气，从未有此刻这般，懊悔自己当初为了那点子权谋，而将林晞撇在一边，甚至让她陷入险境的种种。

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念头一起，朱裴策立即苦涩地勾唇，没有如果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

旭国南郊战败的消息传来，旭王宫内一片沉寂，林琅被这几日的战报压得喘不过气，原本如润玉般的脸庞，明显得憔悴下来。

余义在一旁战战兢兢地伺候，时不时瞄一眼殿门口，心中揣摩着永宁公主已经许久未来了，也不知在哪里难过呢。

林琅放下手中的急报，忽然起身往外走：“余义，更衣！”

“哎！”

余义忙应声，跟着到内室伺候。

不一会儿，林琅就一身便装出了旭王宫，褪去了威严沉重的帝王之气，他一身锦绣白衣，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他已于前几日摸透了突厥公主的脾性，亦取得了她的几分好感，若是能将她今夜拿下，便是与突厥王求和的筹码。

冬夜的江南别有一番风味，突厥的塔娜公主正带着婢女游逛，她生得出挑，在旭国女子中尤其显眼，只是丝毫不惧他人的注视，反而更加昂首挺胸，娇艳的脸上都是得意。

塔娜在草原上长大，从小性子就野，这次突厥与旭国交战，她本不该踏足旭国免得遭受危险，可正是因为她天不怕地不怕惯了，根本不把柔弱婉约的旭国人放在眼里，是以便丝毫不避讳地来到了旭国游玩，也算是提前替父王巡视败国了！

她正悠闲地闲逛，忽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一回头就见那个俊俏的旭国人正站在身后，一脸温和地朝她笑。

不知为何，她原本高傲的神色，竟有些微烫。

林琅上前几步，走到塔娜身边，从身后拿出了一盏兔儿灯，笑道：“江南多喜爱灯饰，我方才路过小铺，见到这兔儿灯就觉得极合适你，本想着买下后找机会相赠，没想到如此巧，就这么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