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来咨询一下感情问题。

】

【这两天遇到了一些事，请问今天您有空吗？】

兰德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莹亮的屏幕光给他的眼睛镀上了一层尖锐而陌生的光芒。

在他发出去的短信下方是汉尼拔的回应，他原以为上午下了课汉尼拔这么着急离开，今天说不定不会同意他的请求，但当时年长者没过多久就给了他回复，很顺利地就定下了时间，并邀请兰德尔一起吃晚餐。

‘晚餐’。

好吧，兰德尔承认自己因为这个词而心惊肉跳了一下，气味卷着巴赫的钢琴声在他的脑海中翻腾出现，昏暗的天空与湿淋淋的柏油地，以及汉尼拔打开门时表露出来的一瞬间惊讶。

兰德尔为自己还能记得这些细节而感到惊讶，即使两天前他只觉得汉尼拔是个有点奇怪的心理医生，身体却依然把那天所经历的一切怪异之处都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兰德尔并没有拒绝这个邀请，这是个机会，他想到，而这个想法让他有些懊恼也有些庆幸。

前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会非常地反胃，后者则是因为这说不定是个能让他直接人赃并获的情况。

兰德尔坐上了前往汉尼拔家的出租车，车内的广播中正在放着不知道是谁的脱口秀，司机压下一半的窗户抽着烟，为那些低俗的三流段子哈哈大笑。

变种人在这种环境里阖上眼睛往后一靠，叹了口气。

纷杂的情报如同镜子被狠狠地砸碎，变成一堆碎片向他劈头盖脸地落下。

他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这么多事，又想到那些庞大的失踪人数，格里斯告诉他玛瑞安失踪，九头蛇基地中找到的众多资料，那些周身被痛苦缠绕的孩子们……还有夜翼望向他时，温和的眼神。

也就是司机两支香烟的时间，车子就在汉尼拔家附近停下，那个城区一如即往地安静而诡异，临近夜幕，厚重的云层将点点闪烁的星辰与暗淡的月亮都遮住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兰德尔曾经协助破案抓到过的某个杀人凶手就

这样对他说过，那阴恻恻的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的烟嗓与被疯狂和阴郁沾染的眼睛，好像一缕阴魂不散的幽魂还跟在他身边。

兰德尔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汉尼拔的洋房走去，一边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摘了下来。

这四周寂静，仿佛没几个活人住着一样，兰德尔的感知范围慢慢延伸出去，他在那栋开着暖色大灯的屋子门口停了下来。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兰德尔用那张在杂志上大杀四方的漂亮脸蛋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将手里的甜品袋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周日去纽约的时候买的。”

“不，我一直很期待你能来，”

汉尼拔接过东西，让兰德尔走进房间。

年长者好像刚下过厨，白色的衬衫袖口挽起，身上带着一股隐隐约约的香料气味，“坐会吧，我们可以先聊一会儿，食物……还需要等一点点时间。”

汉尼拔将唱片机的唱针放了上去，低沉的大提琴声从中优雅地倾泻出来，汉尼拔对他微微一笑：“想要品尝最完美的肉食，就要先用酒水去腥，剖干净了，才好下口。”

兰德尔在沙发上坐下，安静地观察周围，上回来的时候他观察得并不仔细，今天才发现汉尼拔几乎将这栋洋房里的所有房间的门都关上了，就好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墓室，但那后面并没有让兰德尔感觉到有别人存在。

他能感觉到活人的情绪，但想要触发死者生前所见到的东西，是一定要有肢体接触的——当然也不一定只是对死尸有些特殊，他对那些失去了意识的人也无可奈何，仅仅是昏睡过去，没有做任何的梦，也就没什么情感波动，他也捕捉不到。

“需要喝点什么吗，红茶？”

汉尼拔问他，“我记得你上回好像不喜欢喝。”

“嗯对，”

兰德尔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其实只是不想在汉尼拔这边接触所有食物，“我对茶叶过敏。”

“喔、真遗憾，我这边没有饮料，只能喝矿泉水了——你没成年对吧？”

汉尼拔说。

“……是的，谢谢。”

兰德尔一顿，险些就要说他对矿泉水也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