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生活很清闲，除了日常家务，只需要照顾自留地里的菜，更多的时间用来打骂陆玖。

在陆玖六岁那年，老人突然养了两头猪、一大群鸡鸭，天天叫她喂鸡喂鸭割猪草。

她才六岁啊，每天背个大背篓上山，因为被骂得多了，也不敢吭声，总是低着头，小小年纪就没了傲骨。

她当是觉得自己不配，不配吃好的、穿好的，甚至不配活。

因为她是靠叔叔和奶奶养的，她害怕做错事被抛弃，只能听话。

奶奶要求她做饭做家务，说她六岁了，别人家孩子六岁就当家了。

她每天忙啊忙，现在不记得具体忙了什么，只记得很累，那种累好像刻进了灵魂深处。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到了国庆节——她爱国庆节，带来好运和新生的日子。

那天村支书突然来了，问奶奶：“你孙女六岁了吧，怎么还不去读书？”

奶奶一开始以为村支书是来教育她的，怪她不该苛待陆玖，一听这话松口气，满不在乎地说：“女娃娃读啥子书？有啥子用？读书那么贵，哪里有钱给她读？她爸妈都死了，没留下钱！”

村支书大为光火，拍着桌子吼：“啥子年代了！

啥子是义务教育你晓不晓得？不送娃娃读书是犯法的！”

犯法二字唬住了老人，过完国庆，村支书亲自上门接陆玖，把她送到了镇上的小学。

只是放了学回到家，她还是要做家务、割猪草。

不过上学占去太多时间，家里的鸡鸭和猪，势必得奶奶亲自照顾一番。

这样一来，奶奶的不满就更大了，每天都要骂陆玖吃得多，跟她念读书要花不少钱，还说：“这些钱都是你叔叔给的，你长大了要孝顺他知道吗！”

虽然陆玖比别人晚了一个月开学，也没上过学前班，但她成绩很好，第一学期期末就考了双百。

优秀可怜的孩子，总是惹人同情的，陆玖渐渐听到一些邻居的打抱不平。

“这老太婆就是故意折腾人！

我们这地方多少年不养猪了，她还养猪！”

当地离省会锦城只有几十公里，搭上了锦城飞速发展的列车，建了好多工厂，很多人连粮食都不种了，更别说养猪，老人就是故意磋磨陆玖才这样干，但那时的陆玖并不知道。

后来，陆玖又听到人议论：

“都是陆文礼的钱！

现在天天说人家什么都没留下，说是陆文斌在养，要遭报应的！”

渐渐地，陆玖从这些只言片语里拼凑出真相。

原来她父母并不是什么都没留下，而是留了很多，只是全部被陆文斌霸占了。

陆文斌不但霸占了她父母的遗产，还不养她，甚至颠倒黑白，说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他在提供！

陆玖第一次想明白这个事情，愤怒地冲回家，想找老人质问。

一进门，老人乐呵呵地在看电视剧。

是一部宫斗剧。

剧里的人和她一样，发现自己被人害了，去找那个人对质，结果被当场捅穿。

陆玖：“……”

老人回头问：“你做啥子？”

陆玖赶紧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