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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如何让马车失控?”
杨松一脸匪夷所思,“我这辈子只会坐马车,连下人修马车都未见过,戚姑娘这话从何而来?”
不止杨松,夫人老爷们也都眼存质疑,在场之人无不是非富即贵,他们如杨松说的那般,这辈子只会坐车,若要令他们在马车做手脚,他们只怕都无从下手,而杨松的意外,偏偏症结出在一处十分不起眼之地。
戚浔没有立刻回话,反而对周蔚招手,待周蔚近前,低声对他说了两句话,周蔚先是一讶,继而对她点头,“我很快回来!”
周蔚说完转身而出,又叫了个围看的下人带路,似乎是要去府中何处。
这时戚浔才看向杨松,“你会不会修马车,待会儿便知道了,你一直说你不认识李家人,可就在去年九月十五,你在迦叶寺看到李家二公子受伤,还去送过药膏,此后,你和李赫在城南锦茗茶舍见过,这些都有人证,你怎敢说你不认识?”
杨松掌心已漫出冷汗,他适才分明已令宋怀瑾无话可说,却不想戚浔忽然半路杀出,他没听到戚浔对周蔚说了什么,便不知戚浔到底找到了什么新线索,这令他心底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浓。
一旁杨瑞问道:“松儿,你真的送过药膏?还去见过那什么李赫?”
杨松紧绷着面颊道:“父亲,她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的确在迦叶寺给一家人送过药膏,可我当时不过只是为了做善事罢了,根本不曾留心那家人姓什么叫什么,至于她说的在什么茶舍见面,那根本是没有的事。”
他看向戚浔,眼底露出几分凶戾,“是胡芩说的吧?是他污蔑我,编造出了此事,啊,还有一种可能,当日在迦叶寺,胡芩是跟着我的,他或许才是那个看到了李家兄弟相残,而后与李赫私下勾结的人——”
戚浔丝毫不惧他眼底戾气,反而问:“他看到了李家兄弟相残?”
“是啊,你们不是说我看到李赫谋害李聪,而后与他勾结吗?胡芩……胡芩那次陪我去迦叶寺,常往后山行走……”
戚浔接着问:“你的意思是,在马车上做手脚的人也是他?他知道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马车失控?”
杨松因戚浔之问,反而找到了方向,他立刻点头,“是,我想起来了,胡芩虽然是我的贴身小厮,老家父亲却是在村子里做木工的,他是十岁前后才来我们府上的,在那之前,一直跟着他父亲,他父亲便常帮人造马车,他当然也知道如何让马车出意外,有次他和我驾车出城,走到半路,车轮转轴被碎石卡住,是他修好的车轴。”
戚浔接话极快:“所以他破坏车毂和车軎,这才让李聪的马车失控跌下了山崖?”
“没错!
因为他懂!
他在车軎上做手脚,让车毂松脱,于是……”
杨松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这时,戚浔下颌微扬,“杨松,适才少卿大人的原话,只说你知道李赫有谋害弟弟之意,却并没说你亲眼看到李赫谋害李聪,亦未提过‘后山’二字,而你却说胡芩去过后山,只因当初你是在后山亲眼看到李赫想害李聪。”
戚浔又微微一笑,“若非你懂得马车,你又如何知道什么是车毂和车軎?而我并未提到松脱二字,你却脱口而出,因为你知道李聪的意外,是车軎和车毂松脱导致,你若是只是猜测,为何不是车毂车軎断裂,不是车軎车毂被碎石卡住?”
杨松呼吸一窒,脑袋骤然一片空白。
他太急了,急于将罪责推给胡芩,哪里记得住宋怀瑾到底说了什么,他只费心编排自己的狡辩谎话,无意识的便将自己所经历过的带了出来,他面白如纸,冷汗似雨而落,一时间再想不出如何辩解。
众人看着这一幕,已明白杨松心里有鬼,彭氏呜咽一声,又想朝杨松扑打过来,戴氏连忙将她拉住安抚,杨瑞颤声道:“松儿,你倒是解释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杨松唇角紧抿,“我……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那天李家出事的那人,是在后山出事的,那二公子头上的伤,就是李赫要谋害他把?马车……我……我是听胡芩提过罢了,我一个伯府公子,是不会去琢磨这些的……”
他话音刚落,周蔚去而复返,他手中捧着两本书册递给了戚浔,众人见周蔚回来拿了两本书,都面露不解,而杨松在看到那两本书之时,眼底最后一丝希望也即将泯灭。
戚浔将书页打开,示意给宋怀瑾和其他人看,而后看向杨松,“杨松,你说你不会木工,不懂马车构造,不知如何动手脚,那为何这本书上,留着你的字迹?”
她又看向杨瑞和彭氏,“伯爷,夫人,这本书是二公子的,当日杨松带我们去看二公子书房的时候,我看到二公子的书柜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书,如何制陶,如何仿古造文玩,古书画记载,除此之外,还有几本木工制造的书册。”
“这本,便是讲木工制作的,平日里用的马车,家中诸如拔步床之类的家具,都在上面有介绍,而这些书是书店里面淘来的,不知经历了几任主人,每一任主人都在上面留有字迹,这上面必定也有杨梧的字迹,杨松当日还对我们说,杨梧但凡要做什么生意,便会将其中技艺琢磨透彻,十分用功。”
她语声一凉,“可你们想不到,这上面竟然还有杨松的字迹,当日我问他的时候,他说上面留下的字迹都是杨梧和前几任主人的,并未提过他也看过这本书,而从标注来看,他还看的十分仔细,他也一定想不到,那日我粗略翻过前后多页,将其中几个明显的字迹记了下来,适才我看到他写的名帖,方才知道他撒了谎。”
杨瑞颤巍巍上前,果然在书页之上看到了杨梧和杨松二人的笔迹,而戚浔示意的这一页,正是讲马车毂轴的制造,杨瑞看的眼前一黑,身子都禁不住微晃,他缓缓转身看着杨松,“松儿,你……你作何解释?”
他能将宋怀瑾没说过的案情道出,又当着这么多人撒了这样大的谎,更有亲信小厮做了人证,事到如今,在场众人无一人再信他。
杨松咬牙握拳,僵着背脊杵在原地,杨瑞面露悲痛,“所以……所以就是你,是你害了你弟弟?你——”
杨瑞抬手,颤抖着指着杨松,又上前道:“你……你怎么敢,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忍心的?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