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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文汇看她反应平淡,才敢继续说:“那个辅导班挺贵的,一节课就要一块钱,一星期上好几次,你爸可真舍得在她们身上花钱。”
茹争流哼了一声:“当初他和我妈在一块儿的时候,从来没在我们身上花过钱,现如今和别人结了婚,突然就大方起来,怎么说呢,他就是那种人:自己看得上的,怎么宠都不够,看不上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放到眼里。
还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什么都对,什么都好,其实什么都没见过,坐井观天。”
“这还只是他在俩小的身上花钱,还没看见他怎么给米爱凤花钱呢。
“
“什么样?”
“别的就不说了,你知道我攒了多少年才买到这辆自行车?人家早两年就骑上了,我妈说他家里缝纫机收音机,该有的都有……我看那俩小的穿的衣裳,都是呢子外套,我们韩老师,工作这么多年,才有件呢子外套。
你爸好有钱啊……”
茹争流翘着二郎腿,跟说不相干的人似的,八卦道:“我觉得未必是他挣的,727那点死工资,你还不知道?虽然不少,但也不多。
人家母女可能花的是自己的钱。
我前两天在食堂看到茹凡达,他穿得比原来还寒酸,工作服上的洞都连成片了……“
俩人正说着,有个男的敲院门,茹争流不想中断和郑文汇的聊天儿,吼了一嗓子,隔壁谷从跃就去开门。
过了一会儿,谷从跃嗒嗒嗒敲茹争流的房门。
茹争流不耐烦开门:“干什么呀?我们这忙着呢。”
谷从跃笑眯眯,递给她一张纸:“汇款单,你的。”
茹争流疑惑地接过来,只见上面明晃晃写着:稿费两元,不禁发出“啊”
一声大叫。
她这一嗓子,把全家人都喊出来了。
申大中第一个窜出来,左半张脸是白色的泡沫,正往下滴着沫沫,右半张脸有道口子,还滴着鲜红的血,攥着刮胡刀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丁改兰也从里屋出来,捂着心口问:“怎么了?”
就连三岁的小自由,也揉着眼睛探个脑袋出来问:“怎么了?”
茹争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
笑起来。
全家把那份宁市晚报挨个传阅,丁改兰看了又看,拍大腿:“这不得吃点好的呀!
闺女,你说吃啥?哎,文汇你别急着回去,吃了饭再走。”
郑文汇笑起来:“这我可不敢,阿姨做菜这么好吃,我见着了肯定忍不住。
在您这儿吃一顿,我得饿自己半个月,我现在看见吃得眼睛都发蓝。”
茹争流送她出门,郑文汇一脚跨上车,调侃她:“怪不得你说话这么有道理,现在是文化人了呀。”
把茹争流说得满脸通红:“滚吧滚吧,恶不恶心。”
郑文汇大笑着骑车离开。
接下来的一个月,茹争流陆陆续续收到了四份稿费单和样刊,还有三份退稿信。
刚开始家人们知道她有文章发表,还要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紧接着又做了两次,后来还有,便只限于口头表扬,再后来,就当平常事了。
当时各大报刊刚恢复文艺副刊不久,每家都需要大量稿件填充版面,而当时大部分人相对来说文化水平一般,这些年很多年轻人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原本能写的现在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因此像茹争流这样有一定文字基础,视野也比较开阔,又积极投稿的人,能够发表作品的机会相对来说也比其他时候更多一些。
茹争流从刚穿过来不多久,就已经计划用发表文章来弥补实践经验的不足,因此这些年累积了不少文章,各种题材都有,现在把它们拿出来修修改改,按照不同报刊的调性有针对性地投稿,成功率也自然会高一些。
除了自己写的东西印成铅字的喜悦,还有意外之喜:当时的稿费标准约是每千字2~7元,看起来虽然不多,但这时一名国营工厂刚转正的正式工工资也不过三十六块钱,像茹争流这样一个月能有十来块甚至二十块的稿费进账,对一个高一学生来说已经是比较可观的一个数目了。
茹争流拿到第一笔两块钱的稿费,就全花掉,给家里每个人买了小礼物。
这时已是深秋,她给全家各买了一双质量特别好的棉手套,还专门给自由添了顶毛线帽子。
丁改兰握着那双枣红色的棉手套,抓紧又松开,松开又抓紧,眼睛里泪汪汪的,嘴上骂道:“乱花钱,家里都有……就你那点稿费,还没捂热乎,都花出去了。
狗窝里存不住剩馍,以后别给我买东西,自己的钱自己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