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谈声潜意识想否认对他的心动，可脑中已经先行给出答案。

宋瑰护短，做事只凭自我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

宋瑰热忱，事业心强，为了达到所谓的目标甚至可以放弃生命。

诸如此类的所有，在推开他的同时，也吸引着他。

裴谈声认命地闭上眼睛，不得不承认被他吸引。

暴雨瓢泼，花槐歇斯底里的哭声在山洞口招摇，哗啦雨声冲刷仅存的理智，裴谈声手臂将怀里的人箍得死紧，低声一遍遍恳求他把药片吞咽进喉。

落在山洞口的雨水全部都沾染着泥泞的脏污，没有能喝的水，宋瑰嘴里含久了，苦涩的药有些化开。

他死死咬住嘴唇艰难地吞咽，满脸的泪，难受得作呕，但没有想过把它吐出来。

到了此时此刻，被裴谈声搂着，看见他通红的眼眶，暴起的额角青筋，以及眼里无穷的恐慌，这副失控的样子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如此重要。

他要留下这条命。

他拼命地吞咽，喉咙发紧，苦涩的味道刺激了全身，手指甚至出现痉挛的症状。

就在这时候，裴谈声的声音出现了。

他说：“有一点。”

宋瑰不设防地，豆大泪珠一连串滚在脸颊。

他无辜地撇下唇角，浓黑的睫毛化成蝴蝶翅膀扑闪扑闪，期待得眼皮打颤：“哪一点？”

裴谈声轻摇了头，视线往下，指腹揉搓掉那颗落在唇瓣的眼泪：“把药吞下去，等回家，我告诉你。”

“骗我？”

宋瑰委屈地眨了眨眼，嗓音低不可闻。

裴谈声看见他唇瓣的翕动，听不清，便弯下腰，耳朵凑近。

这时他听清楚了，抚摸宋瑰的脸颊，给他擦干净眼泪：“不会骗你。”

宋瑰勉强信了，边流泪边往下吞咽。

裴谈声就一遍遍给他擦眼泪。

指腹浸得湿润，从他眼角到脸颊，最后揩到下巴。

晶莹圆润的露珠踏在含苞待放的玫瑰花里，小小的，圆圆的，从玫瑰花瓣的这头滑到那头，捣乱爱玩的稚童似的，给与玫瑰纯粹而鲜活的重生。

很久，宋瑰咧开唇角，讨要奖励般仰脸对裴谈声笑，“吃下去了。”

这样就好，吃了药就好。

裴谈声微松口气，望见他湿润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喃喃了声：“好乖。”

宋瑰却没听见，皱眉抓住他手腕，将手掌移到胸口，呼吸依旧轻乱：“但还……还是痛……”

掌心接触的地方不停地起伏，隔着被打湿的衣服，下面的肌肤发着微热，心跳又急又乱。

裴谈声见他精神紧张，呼吸也时不时堵塞，心急如焚。

他在练习泰拳和空手道时都学习过急救措施，刚才脑中顿然空白，现在却如同打通了五脏六腑的血脉，他疯狂在脑海寻找有关心脏病突发的救治。

“别睡。”

裴谈声握住他冰凉的双手，恳求地说：“别睡过去，叫我的名字，宋瑰！”

“裴谈声……”

宋瑰视线昏沉，听话地喊，“裴谈声，裴谈声，裴……”

记忆以来，宋瑰从来没有如此听话过。

但裴谈声宁愿不要他温顺。

他怎么折腾都好，不停地逗弄自己也罢，不想他的乖巧是出现在眼下紧张而极端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