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周高澹和周云棠的事情后，蔺寒川久久没有说话。

见多识广如他，也没见过这种事情。

周高澹划花了周云棠的脸以后，担心送医院会有人看出不对，就将周云棠锁在了房间里，自己根据网上搜索到的信息去随便买了一些药。

他打心眼里不想治愈周云棠，买的药并不是祛疤的药物，单纯只是止血的药物。

担心周云棠伤势太重出事，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去医院，自己的腿也只是随便吃了点药，一个多月后，周云棠脸上的伤口有了愈合的趋势，周高澹的腿却迟迟没有恢复，这时候他再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周云棠脸上满是伤口，面目狰狞到可怕的地步，周高澹的腿一瘸一拐，他不再锁着周云棠，因为周云棠已经彻底没有了离开的勇气，就如周高澹希望的那样，周云棠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周家正式宣布破产以后，周高澹的房子也被银行收走，他们两个一瘸一毁容，找不到工作，逐渐沦落到了他们曾经看不起的贫民窟里。

就像曾经的江天。

蔺寒川对他们的结局没有太多想法，身为局外人，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替周云棠向周子明求救、给他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他自己没有抓住，蔺寒川也懒得再在他们身上花费精力。

在万家度过了一个多学期，期间还共度了一个新年，天气逐渐炎热的时候，高考的倒计时也终于数到了最后一天。

最后几天时间，老师们都没有上课，让学生们上自习，解答问题，以前严肃到沉闷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

每个学生都由衷的向老师们表示了感谢，迎接人生转折点的忐忑迷惘和激动混杂在一起，踩在十八岁边缘的半大少年们脸上还带着离别的伤感。

蔺寒川是班上人缘最好的一个人，几乎是所有学生们的半个老师，无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能耐心细致的讲解，从不厌烦，是以这个时候，来向他送礼表示感谢的人也特别多。

南平高中的学生们大多有钱，送的礼物也都不便宜，蔺寒川推拒几次，那些人干脆趁他不在的时候，直接将东西塞进他抽屉里。

只要蔺寒川稍稍离开座位一段时间，他的抽屉里就会多出几个价值不菲的东西，他看着桌子上的游戏机，又好气又好笑：“你们送我球鞋和香水钢笔我都认了，还没高考，你们就敢玩游戏了？”

班上的人没有被蔺寒川的话吓到，所有人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等高考完了，就可以敞开玩了，这不是在为暑假做准备吗。”

蔺寒川无奈的将那个游戏机放在脚边的地上，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的一只钢笔，出乎他的意料，这个钢笔的价格并不贵，也就五百左右的样子，在一众动辄上千的礼物堆里显得平平无奇。

蔺寒川拿起那只钢笔，看向了隔着好几排的方向，对方笑了笑，神情从容，目光平和，和一年前怯懦自卑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个同学曾经在李元的威逼利诱下将蔺寒川引到天台，他以前遭受过校园霸凌和孤立，鼓起勇气向蔺寒川靠近的时候，看似冷漠的蔺寒川拉了他一把，也将他拉进了人群中。

男生眼中隐隐有泪，他知道，很多同学高考后就会各奔东西，再不相见，但他永远会记得，在他最黑暗无助的时候，他昧着良心伤害了一个人，对方却朝着他伸出了手。

五百元，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这点东西当然不足以表示他的感激，可他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候，表达自己的感谢。

蔺寒川勾了勾唇角，他随手用没有墨水的钢笔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他说：“这钢笔倒送得不错，我很喜欢，谢谢。”

男生狼狈的低下头，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试卷上，模糊了字迹，嘴角却带着笑。

万里霜顺着蔺寒川的目光看过去，轻哼一声，到底没有说什么。

他一向不喜欢蔺寒川浪费自己学习的时间给那些同学讲题，尤其是这个男生，他是第二名，和蔺寒川有竞争关系，偏偏问问题比谁都问得勤。

这人都送了礼物了，我要不要送什么礼物。

万里霜思忖着，目光落在那只平平无奇的钢笔上，至少要把这破东西比下去。

该送的同学都送了，还能送什么才有新意呢？万里霜这一想，就想到了高考之后。

从高考的考场出来，夏日浓烈的阳光晒出滚滚热浪，周围都是卸下了重担笑得轻松愉快的学生，万里霜走出自己的考场，便看到蔺寒川正在考室门口等他。

他一溜烟儿的跑过去，笑容灿烂：“走啊，回家。”

两人并将向外走去，将题目也对了一遍，万里霜惊喜的发现，他的答案很多都和蔺寒川差不多。

学校门口挤满了迎接考生的家长，身家百亿的万爸爸和身家千亿的万妈妈和所有普通家长一样，打着伞站在烈日里，眼巴巴看着校门口。

万里霜跳的老高，一蹦三跳的跑过去，半路被前来采访的记者抓住：“请问这位同学，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呢？”

“很好。”

万里霜自信满满，“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家庭老师，怎么可能考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