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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评论(3)
《每周评论》的编辑部在北大文科学长办公室,也就是陈仲甫的办公室,因为他是北大文科学长。
林墨书和汪原放每天都要跟着陈仲甫去他的办公室工作,这于本来就想跟着陈仲甫工作的汪原放而言是心想事成的喜悦,但是这于林墨书而言,是一种怀着忐忑不安的高兴,忐忑不安是因为他是陈延年陈乔年讨厌的父亲,高兴是因为他是北大文科学长,她能跟着他时常进出北大的校园。
由于《每周评论》还没有正式创办,只是在筹备之中,目前他们两个的工作还算是轻松,林墨书每天坐在编辑部进行一些简单的排版工作和校对稿件的错别字,汪原放要比她忙些,他须得跑一跑印刷厂和发行所那边的工作,偶尔还得替陈仲甫去寄信给回了上海的汪孟邹,商议亚东图书馆总经销的事。
闲暇之余,汪原放总是会偷偷溜出编辑部,去北大的各科教室去旁听教学,没出几天,汪原放就已经在北大里同几个北大学生成了朋友,尤其是新潮社的主要负责人罗家伦和傅斯年两位同学。
林墨书也想去旁听课,但她不能时常去,因为北大属于男校,女学生都没有一个,更莫说是旁听女学生了。
现在的中国,除了特定的女子高校外,其他高校都是不招女学生的,林墨书觉得这样的说法很奇怪,为什么只招收女子的大学叫某某女子学校,为什么只招手男子的大学不叫某某男子学校,而是撇了男子两个字,只叫某某学校呢?后来,她就明白了,不是撇了男子两个字,而是他们看不起女子两个字,所以才特意标注某某女子学校,以作区别。
这天,陈仲甫去上课了,汪原放从外面溜达回来,林墨书从书堆里抬起头,她问:“我叫你去给陈延年陈乔年寄的信你放到北大的邮筒里了么?”
汪原放在她对面坐下来,翻开桌上一沓资料,道:“放了,放了,您老吩咐小的做的事,哪里能不从呢?”
“油腔滑调,典型的老上海旧巷子风格。”
林墨书冷冷瞥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尖锐的刺他一句。
他们是表姐弟,血缘亲情在,又形影不离相处了七八个月,关系已经十分相熟,相熟到总是相杀,在斗嘴方面谁也不让谁。
林墨书叹口气,转而望向窗外,趴在桌上,问道:“他们知道仲甫先生在北京的家么?”
汪原放低头细细看着手里关于创刊各项事宜的资料:“自然是知道地址的,他们曾经来过北京一次,约莫着是去年暑假的时候,不过只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林墨书惊奇的抬起头:“他们居然来过北京?他们来北京干嘛?”
“子美病了,吵着闹着要见他们,高伯母写了信去上海,叫他们过来看看子美。”
“原来是这样”
林墨书撑着下巴,蹙了蹙眉尖,轻轻捶着桌子,难过的哼了两声,生气的说:“他们明明知道地址,居然不写信问候我到北京的情况,若是这封信寄过去了,他们不写信回我,我就再也不理他们了。”
“你就嘴硬吧,你才不会不理他们呢。”
汪原放头也不抬的轻哼一声,反驳她说。
“我说真的,很认真的。”
林墨书站起来,伸手挡住汪原放手里的资料,强迫汪原放抬头看她,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就如同她现在特别强调的语气一样。
汪原放抬头看着她,才不想同她争论这个无聊的问题,转移话题说道:“嘿,你知道我今天旁听课时遇到了什么事吗?”
林墨书重新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脸,双手撑在桌上洗耳恭听:“什么事?”
她想,反正现在很无聊,不如听听有趣的事。
汪原放放下手头上的资料,左右瞧了瞧,办公室这时没什么人,他凑近林墨书饶有兴趣的把今天发生的说给林墨书听:“今天黄侃先生在课堂上给学生讲文言文,然后讲着讲着就讨论起文言文和白话文的区别,然后他就又拿适之先生举例子,说如果胡适之的太太死了,他的家里人拍电报来报信得这么说,‘你太太死了,赶快回来’,白话文要用十一个字,换成文言文,四字足矣,“妻丧速归”
,省了胡适之三分之二的电报费,可惜胡适之先生有钱,就喜欢白话文。”
黄侃提倡古文,胡适之提倡白话文,黄侃向来看不惯胡适之等几个提倡白话文搞新文化运动的。
林墨书刚到北大文科学长办公室工作的时候,她就听说周围北大学生私下里都说每逢黄侃的课上,最起码有半个小时都在骂白话文的不是。
她已经快数不清,这是她进北大文科学长办公室工作以来,听到的关于黄侃在课上借胡适之举例讽刺白话文的第几回了,每一回她都听得叹为观止,目瞪口呆,这次她仍然忍不住感叹道:“黄侃先生这也太损了吧,拿人家太太说这么不吉利的事。”
汪原放笑道:“我也觉得忒损,如果我是适之先生,我就找几个人从后面给黄侃先生套上麻袋,拖进暗巷里狠狠打一顿。”
说着,他又立即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戏谑的说:“我还挺期待,适之先生会怎么回击黄侃先生。”
门外忽然有了声响,两人止住了话题,是陈仲甫下课回来了,他夹着书本默默的坐到办公桌子拿起笔奋笔疾书,两人彼时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都各自做自己的事,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陈仲甫先生搁下笔,抬起头叫道:“墨书,你过来。”
林墨书放下手里的稿件,走过去,陈仲甫拿起桌上写好的一张纸递到林墨书手里,嘱咐道:“墨书,拿去北大图书馆让守常先生看看我新修改好的创刊词。”
“好的,仲甫先生。”
林墨书一壁应声一壁接过纸张,她在陈仲甫先生身边快工作有半个月了,她仍然唤他做仲甫先生,虽然高君曼多次同她说,让她改口唤陈伯伯,但她却倔强的不肯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