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见。

提出交易的人主动追加筹码，何况是在结果已成定局而她处于优势的条件下。

昨晚他一句病愈后助力溪谣镇宣传的交易条件，其实早让孟聆竹隐约意识到交易的不平等性——她不过对着听筒照读几句台本，他却需要为这一约定付诸百倍千倍的时间金钱。

而直到此刻，她才能完全确定，这桩交易的天平朝她这方向倾斜得彻底。

像天平两端各放置苹果和西瓜，而她是分量沉重那方，在差异悬殊却无人在意的背景里，轻而易举获取最优利益。

就好像……

就好像只是借着帮助他拿回手机这一由头，终于实践了他本就存在的什么蓄谋。

肤浅点，或许是在沈家二老面前展现他们的夫妻恩爱，但最大的可能，还是他一早便有了扶持溪谣镇发展的计划，经由这回，才摆到了她知晓的明面上。

想通的那刻，胸腔不可避免地被一种莫名情绪盈满，沿着肩线逐渐往上，在面颊处才有了具象化，孟聆竹不得已伸手轻碰了碰，掩盖一时因出神而体现在表情里的钝滞感。

但她无意间一抬睫，他在餐椅上坐着，抵着梨木的背宽厚挺直，修长手指正闲散翻着日历，举手投足都扬着些落落穆穆的气场，倒给她未被本人证实的猜测生添了几分自作多情的可能。

左右她暂时也无以为报，孟聆竹只得在心里默默承他的情。

手指撑在脸颊一侧，言语中刻意饰以玩笑口吻来缓解复杂的心绪。

“逾白难道不相信我能安稳度过这亏损期？”

先前彩排重复了无数次的称呼多少给孟聆竹留了些条件反射在，她喊得顺口，更把语调里的亲密还原了个十成十，听的人却早已置身戏外，饶有兴味的目光跨过剧本径直投来。

沈逾白先是摇头，算作对她玩笑话的否定。

再娓娓道出真实缘由，“只是作为这出戏的总导演——”

“对优秀演员的附加奖励。”

无偏无颇，给两人各自安上相贴合的角色，也微妙地与孟聆竹先前视角契合。

“谢谢沈导。”

她一顿，在此情境中提出合理建议，“那是不是还得准备个颁奖仪式才能对得起优秀演员的含辛茹苦？”

“颁奖仪式？”

沈逾白当真微扬颔，一副斟酌方案可行性的思索模样。

“等我们孟演员准备好获奖感言了，或许可以即刻进行。”

“感谢沈导演提供的宝贵机会，让我能够出演这个‘因老公初来乍到有迷路可能而拨去担忧电话的女人’的角色，同时也多亏沈导的切身指导，帮助我单方面营造出‘夫离妻忧’的恩爱意境。”

在记忆里搜寻曾听闻哪回获奖感言的零星片段，孟聆竹配合地说了一段。

尾音微扬，是征询的语气。

她挑眼望向正前方，比如这样？

作为唯一的观众且被感激人，足够捧场地，沈逾白手肘微动，手心使力，几声应景的“啪啪”

就泄出于两掌的起落间。

虽然在纱布的隔挡下，拍掌的声响并不热烈。

“不言谢，是孟演员成就了我。”

本该很幼稚的临场加戏才对。

但此刻忙里偷闲的两人，竟也不觉得这你来我往几来回的恭维无聊。

反而在虚空中对视上，又不约而同地撇开头，一个唇角微扬，一个几乎抑不住笑，温软笑音被从窗缝中流入的微风托着送入谁耳道，带得原本默不作声的那人也从喉间溢出低沉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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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窗帘没拉掩，有微弱的阳光折过窸窣的枝叶，伴雏鸟清脆的高歌，在床头洒下金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