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月光静静洒落在裴思洛侧脸上，爱抚着他远山般的眉弓和鼻梁。

然而另外半张脸却隐匿在孤独的阴影里，透出十足的凉薄避世。

他整个人是割裂而空洞的，没有感知，没有情绪，像是一具失去了颜色的躯壳。

温瑜只能从裴思洛手腕处的温度，感受到他存在的痕迹。

很轻很淡，像是须臾便要消逝不见。

温瑜的手指抖得更剧烈几分，她手心出汗，指间也透出几分湿意。

但她却固执地强迫自己不松开手。

她绷紧的手指，像是唯一鲜活的锚点，将裴思洛钉死在这彩色的世界上。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半晌，久到温瑜蹲坐的双腿麻木酸涩，几乎无力支撑。

裴思洛才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是怎样的一眼……

他眼尾泛红，本该空洞眼神是如此浓烈炽热。

他微抿着唇，露出若隐若现的犬牙。

让人无端联想到躲在暗处舔砥伤口，却被人无意撞破的小兽。

脆弱却逞强，凶巴巴地怒视着不告而闯的陌生人。

温瑜猛地愣住了。

她几乎以为裴思洛要在自己面前发疯或是落泪。

但他都没有。

裴思洛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温瑜绝望地发现，他又套回了那层几乎完美的伪装。

他自下而上地仰望温瑜，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安静的影子：

“姐姐，被你发现我的秘密了。”

声音轻柔，透着漫不经心的乖巧，甚至潇洒。

骗子。

温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裴思洛，双眸倏地泛红。

骗子！

这人怎么能如此虚伪地掩饰脆弱。

不表现出来，就等于情绪消失了吗？

不表现出来，就等于他得救了吗！

温瑜靠得更近几分，攥紧他的手腕，轻抚他皮肤处的起伏沟壑，锲而不舍地又问一遍：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