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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车和博士几乎是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熟识了起来。
某种意义上这种亲昵可能要比他们之间的队员还要深刻一些;大多数人一开始没有注意,战车性情豪爽,而博士本人更是个相当善于此道的人物,只是喜欢和她聊天的人多一个而已,这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年长的老兵不曾在罗德岛脱下自己的战术制服,彩虹小队只是合作,而不是服从,这也就导致了他们的行动痕迹其实并不是很明显,更加倾向于外围的探索和积累情报;但是战车却开始在闲暇时间里行走在每一条允许进入的长廊和房间里,从那些已经接纳他的干员那里得知一点属于博士的描述和过往的痕迹。
很多人不吝啬分享这点在旁人看起来可能稀松平常的故事,指挥官身边的人太多了,多得可能连这点他们觉得珍惜或是惊奇的发现在别人看来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但是战车会全盘接受所有和博士相关的故事,当然,能和他讲这些事情的人,不会只给他输送纯粹的正面反馈。
罗德岛很多人一开始以为是这位外来的合作干员也对博士起了些特别的心思,只是借着这个理由拉近距离——某些在罗德岛内部非常常见的情况——但后来他们发现,这可能还有点区别,战车真的就只是很高兴地接受邀请,想要听故事。
他是个很好的听众,如果是讲述博士的博学,她的能力,她的为人处世和那些所有人都为之仰慕的内容,他会变得很高兴,在陌生的讲述者面前放松表情和肢体,整个人都跟着透露出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还是一种令所有人都觉得有点不理解的真实骄傲;
但如果这个人是某个时期留下来的老人,心中仍然隐约怀着不可消磨的对博士的敌意和恐惧,他会和这位临时听众满怀恶意的讲述一个恶灵的故事,故事里会提及那些不计伤亡的战争,一位倾斜战争天平的残酷棋手,然后会讲到他们最初迎接的那个失去记忆遗忘一切的罪人,连作战指挥都要从头开始学习的落魄可怜人。
这个时候,战车不会说话,只是收起自己所有表情和外放的情绪,他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容易亲近,但是仍会听完这个故事,并客客气气的道别,像是他去询问乌萨斯孩子的情况那样,和其他人反复确认故事里的细节。
他不曾表现愤怒。
闪击最先发现队友的奇怪状态,他们是一整个小队,一个不可分裂的团体,所有人都很清楚在这里他们只有彼此才是最真诚最能信赖的依靠对象,而这会他们中的一个队员可能要把这份过于珍贵的信赖分给一个暂时收留他们的大型企业的领导人之一,还不是作为吉祥物的那一种。
战车没有解释,有些东西他连自己的队员也无法分享,年长的战士很清楚这位年轻的指挥官在透过他看着一些东西——她也会看着彩虹小队的其他人,但是这一部分,是很有可能是只能透过他才能看见的一些残存的影子。
亚历山大·塞纳维耶夫也是如此。
有些东西是在可见的时间里从自己眼前消失的,他无法追溯一些已经在时光和地图上被更迭替换的东西,他想再次回到自己真正的故乡,见到曾经在年少时起誓为其奉献一切的梦,但他只能去想,那些东西已经是个虚假的空想。
他愿意承认,那仍然是一个过分美好的梦,一个由彻底的过去式组成,已经完全不许沉溺的空梦。
但他仍能看到星星,看见火烧灼的痕迹,赤红的梦像是烈火烧褪后的夕阳,穿过第聂伯河,翻过乌拉尔山脉,西伯利亚平原的尽头,在更加遥远的东方,看到由千锤百炼的钢铁铸就的无数傲骨,还有一片曾经令无数人都为之魂牵梦萦的温暖火光、
这位战士在自己的故土都已经放弃了希望,可是在这片本该更加孤独陌生的大地上,他又重新看到了火的痕迹。
一点马上湮灭的残光。
一个奄奄一息的火种。
在没有文明和历史的支撑下,他甚至不敢去想象这点微弱的火种是靠着什么延续下来的。
在单独聊天的时候,亚历山大会用俄语和博士确定一点东西,掺杂一点家乡的特别口语使发音全然迥异乌萨斯的语言,而博士不需要消化翻译的时间,从她轻松地表情来看,她仍然能听懂。
他们说你失忆了,甜心。
是的,亚历山大先生,我的确忘记了我醒来之前经历的一切,好在知识和能力没有忘记,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你其实已经算是想起了一部分,不是嘛?
博士便只是笑笑,不再回答。
亚历山大·塞纳维耶夫能够解读她笑容之外的含义,想起来一点过去,但是这过去的记忆如果与这片大陆毫无关联,那么本质上她仍然还是那个遗忘一切的人。
聊的次数多了以后,战车也能发现她和自己真正的时代其实还有着一定的时间上的距离,但是这并不耽误他鼓捣了一些小礼物给她,其中最有趣的是一套用木头与源石虫外壳制作的玩偶,可以一个套一个,全部套在最大的玩偶里。
博士抱着这个本地人可能无法理解的源石虫套娃若有所思,她很诚恳的说这个很可爱但是有必要的话她还是想要那种彩绘版本的传统俄罗斯套娃;战车结结巴巴的说甜心你就别难为我了,我顶多能用彩笔给这个上面画几个套圈给你凑合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