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南，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落座在偏僻的小巷里。

门口站着一个布衣书生，远远见到轿子，便目不转睛地盯着。

随轿的丫鬟刚打帘，书生便冲着下轿之人深深鞠了一躬，言语隐含激动，“学生孟衡，见过华珠夫人。”

华珠夫人头戴帷帽，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几寸裙角，冲孟衡抬手免礼，音色低沉，“孟先生不必多礼。”

“夫人料事如神，此前嘱咐学生所备的药材，眼下正合盛京所需。

只待再等上一等，定能高价出手，得十倍利润不止。”

提起这段时日自己办的差事，孟衡眼睛发亮，原本天生带三分丧气的下垂眼，都显得喜庆了许多。

他出身商贾之家，自从当今圣上废除商籍子嗣不得科考的旧例，便一心苦读。

只盼有朝一日高中，可以实现自己心中理想，以商治天下，以商济万民。

可士农工商的高低之见，根深蒂固，并非旧例废除，在世人心里，商人就当真不再轻贱。

落榜后，孟衡才知道，才不可改命的道理。

盛京居大不易，孟衡落榜后，也曾拿着文章作投名状，只求暂时安身。

呕心沥血之作，那些高官勋贵，却连多一眼都不愿顾及。

偶有瞧上一眼的，也只有讥讽之词，谈及他的抱负，皆笑道，商人逐利，天生轻贱，何谈治世，何谈安民。

几乎是将孟衡的一颗赤子之心，踩在了脚下。

直到他因付不出房钱，险些流落街头之际，一位心善又眼界宽广的夫人，派了她的女使，救他于窘境。

不但替他付了房钱，还愿意收他为门客，允诺千金，供他施展才华和抱负。

今日终于得见，心心念念的伯乐，孟衡难得心绪激荡，言行殷勤了些。

“夫人今日来，可是来查验库存的？”

华珠夫人步入临时租来充当库房的一进小院，并未去检验千金换来的药材，而是站定在了院里的石桌前。

随身的丫鬟，立刻上前从怀里抽出手帕，拂去桌凳上的灰尘，扶着她款款落座。

“先生高才，采纳之事自无需查验。

今日我来，是给先生送些东西。”

随着她话音落，守在门外的小厮，抬进来了一口箱子。

丫鬟上前打开，只见里面是数件男装，从用料款式看，件件都造价不菲。

“有劳先生抬手。”

丫鬟取出一件蜀锦所裁的长袍，放在孟衡面前比划一二。

华珠夫人打量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人靠衣装，瞧着还算合身。

换下一件试试。”

孟衡如何也没想到，千盼万盼的伯乐登门，是为了给自己送衣裳而来。

看着丫鬟拿出的衣裳，一件比一件用料金贵，孟衡心疼得脸直抽抽。

“学生多谢夫人好意，可这些衣裳都太过金贵，倒不如换成金银，再多囤些药材——”

“先生说笑了，不过几件衣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