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柳进了屋，向裴惜言禀告道：“二小姐，江娘子在门外候着，说有事找您商议。”

裴惜言穿着家常便服，发髻都没挽，只打了粗辫子，垂在耳畔。

手里正做着绣活，闻言立刻将怀里的东西搁置到一旁，理了理裙摆，“请江娘子进来。”

很快，江元霜便跟着絮柳进了里屋，才要行礼，便被裴惜言抬手免了。

“娘子不必多礼。

絮柳，给江娘子看茶。”

絮柳应了一声，伸手想要拿起桌上的茶壶，又被裴惜言提醒道：“这壶凉了，重新沏一壶来。”

壶里的茶分明是自己才沏的，怎么会这么快凉了？

一脸不解的絮柳向二小姐抛去疑惑的眼神，见二小姐扫了一眼旁边的柜子，瞬间反应了过来。

原来小姐是看重江娘子，要拿自己都不大舍得喝的好茶招待她。

“二小姐不必麻烦，我来，只是有几句话和二小姐说说。”

江元霜看得出裴惜言待自己诚挚，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裴惜言却认真地摇了摇头，“礼不可废，前两回只口头道谢，已是失礼。”

很快絮柳就泡了新茶来，裴惜言接过茶壶，亲自给江元霜倒了一盏。

江元霜推拒不过，只好接了茶啜饮一口，唇齿留香，滋味熟悉，“二小姐和侯爷当真兄妹同心，连爱喝的茶都是一种。”

“这茶本就是兄长所赠。”

裴惜言似乎不大擅长交际，谈及小事的神情都无比认真，一板一眼，仿佛两人说的不是茶而是什么家国大事。

“本想拿好的招待你，倒是忘了，这茶你早该喝腻了。”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妥妥是冷嘲热讽。

可从裴惜言嘴里说出来，便是让人有些不知如何接茬的直接。

“我之前也是沾侯爷的光，喝过一两回。”

江元霜捧着茶，又喝了好几口，完全不在意什么矜持。

“好东西，哪里会腻呢？”

见江元霜当真爱喝，也没有和自己客套，裴惜言原本绷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了下来。

起身就要去取剩下的茶叶，“娘子既喜欢，我这儿还有一些——”

“诶诶，二小姐莫急，茶的事咱们先放到一边。”

江元霜还是头一回碰见，如此说一不二之人，险些呛到，连忙将人留住。

裴惜言脚步一顿，重新坐回去，“好，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话题步入正轨，江元霜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絮柳。

“絮柳自幼跟着我，无需避讳。”

有了裴惜言这句话，她才抛出了自己此行所来，最关键的问题，“二小姐以为，二房在定远侯府，地位如何？”

这问题，直接又尖锐，活脱脱像是来砸场子的，一旁的絮柳听了，交叠的手都紧握了几分。

裴惜言却神色淡淡，回答的语气，和聊茶也差不多。

“无根浮萍，四房里，排最末。”

这回答一针见血，让江元霜对裴惜言的观感更高了几分。

二太太说她唯一的女儿，心思重、不善言辞又木讷于行。

但在江元霜看来，裴惜言分明通透至极，正是因为看透了四房在侯府的岌岌可危，才会言行收敛。

处于弱势，韬光养晦，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举。

“二小姐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