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裴钊本想在小院养好病再回侯府，以免继母念叨。

可年关在即，侯府事忙，还有入宫参宴的事需要他拿决定，无论如何也拖不得。

才下马，管家就迎了上来，笑着向他作揖，“侯爷可算回来了，这几日您没着家，老夫人一直念着您呢。”

管家是府里老人，被裴钊的祖父赐了主家姓氏，伺候了三代的定远侯。

对裴钊而言，比起下人，裴管家更像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每每见面，裴管家对他也总是嘘寒问暖，而不像其他下人那般要么谄媚讨好，要么畏惧避让。

可也就是这样慈祥忠诚之人，为了所谓的侯府血脉，也会递出那张注定染血的助孕药方。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裴伯如此听从继母的话了？听话到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连一个字也不愿透露。

看着裴管家藏在帽下的发白头发，裴钊还是冲他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向母亲请安。”

越过垂花门，入了外院，裴钊脚步一顿，状似不经意问道：“这几日我不在府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裴伯跟在裴钊身边，落后半步，虽年过半百可步伐稳健，跟从年轻人行走，也不见丝毫喘累。

想了想回道：“倒没什么大事。

只是前几日，外院有个小厮死在了府外，似是欠了赌债被债主打死的。”

“老夫人知道了此事，很是生气，严查了一批府内聚众赌钱的下人。

那小厮，虽没寻到凶手，老夫人念他到底是给咱们侯府做活的，拿了银子安葬了。”

偌大侯府，死个下人并不是什么罕见事，人吃五谷杂粮，又有七情六欲，年纪轻轻横死或病故，实乃常情。

在得知那小厮死亡真相前，裴钊对侯府亡故下人的死因从未有过多追究。

结果似乎总是一样，身为当家主母的老侯夫人心善，无论他们怎么死的，总会出钱安葬，对侯府有功者，其家人还会得到抚恤。

这件事的内情……继母是否知晓呢？

“母亲还是如此，仁厚。”

裴钊淡淡一句评赞。

裴伯并未察觉他言语间的停顿，一脸敬仰道：“侯爷说得对，老夫人宅心仁厚，侯府上下无不真心赞佩。”

裴伯一路将裴钊送到郭氏所在的主院，便驻足目送。

主院原本该裴钊这个一家之主居住，但他为表对继母操持侯府的感激和敬重，特地让了出来。

一路上，可见姿容端庄的丫鬟远远地向裴钊下跪行礼，无一感像张婆子那般，凑近献殷勤。

打帘入内，一股带着熏香的热气扑面而来，让吹了一路寒风的裴钊没忍住，低咳了几声。

这一咳嗽，果然引起了正在闭目诵经的郭氏的注意。

她伸手被房姑姑扶起来，手里还握着佛珠，几步上前一脸关切地看向裴钊。

“怎得脸色这样差，好几日没回府，竟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