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的溪流在第七日彻底封冻，冰面上倒映着唐军哨塔稀疏的火把。

方羽掀开帐帘时，寒风卷着几片枯叶打在牛皮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还剩多少粟米？＂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军需官跪在炭盆前的影子被火光拉扯得忽长忽短。

帐外传来伤兵压抑的咳嗽声，像钝刀刮过粗粝的树皮。

＂最多撑三日。

＂军需官喉咙发紧，＂昨日已有士卒在啃食草根。

＂

商瑶端着药罐进来时，方羽正盯着沙盘上的冰碴出神。

她将熬了整夜的黄耆汤放在案几上，袖口沾着褐色药渍：＂北坡的忍冬藤都采尽了，伤兵营的止血药......＂

＂报！

＂斥候裹挟着雪粒子冲进来，＂突厥人用冻土堆出七尺高的屏障，把我们的瞭望塔全挡住了！

＂

方羽猛然起身，腰间唐横刀撞到沙盘边缘。

这把曾斩断三层牛皮甲的神兵如今黯淡无光，刀刃上原本流动的水波纹如同被寒冰封存。

他伸手触摸刀柄处的虎头纹，掌心传来机械音：＂是否在帅帐签到？＂

＂签到。

＂

虎头纹突然迸发温热，三枚赤红丹药滚落在地。

方羽弯腰拾起时，系统提示在耳畔炸响：＂三日续命丹，服之可激发人体潜能十二时辰。

＂

商瑶看着他将丹药碾碎投入汤锅，手指掐进掌心：＂你明知这药会透支元气......＂

＂总比饿死在冰窟强。

＂方羽掀开帐帘，远处突厥人的狼头旗在暴雪中若隐若现，＂传令各营，今夜子时埋锅造饭。

＂

当八百士卒分到掺着丹药的粟米粥时，李勣正带着三百轻骑在冰崖下潜行。

老将军的玄铁重甲覆着白麻布，马蹄裹着突厥斥候身上剥下的羊皮——这是商瑶从医书里翻出的法子，羊皮裹蹄能消弭九成蹄声。

子时三刻，野狼谷突然响起震天战鼓。

方羽横刀劈开冻硬的栅栏，唐军如赤色洪流冲破屏障。

突厥人惊恐地发现，这些昨日还步履蹒跚的敌人，此刻竟能徒手掀翻包铁的战车。

阿史那的蓝宝石弯刀砍在唐军盾牌上，迸发的火星照亮他扭曲的面容：＂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

二十里外的冰原上，李勣望着冲天而起的狼烟，挥手掷出火折子。

三百架改良过的神机弩同时发射，裹着火油的箭矢在突厥马群里炸开。

受惊的战马撞翻围栏，带着满身火焰冲进自家营帐。

＂不对劲。

＂方羽突然勒住缰绳，刀刃上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

本该溃散的突厥骑兵正在重整队形，他们放弃救火，反而将燃烧的粮车推向唐军。

浓烟遮蔽星月的刹那，他看见阿史那的狼牙头盔在西北方闪烁——那本该是李勣奇袭的方向。

商瑶攀上残破的瞭望塔时，手中铜镜反射出诡异的光斑。

冰原深处似有黑影蠕动，像是无数铁甲正在雪下缓慢推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