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击打牛皮帐的闷响中，方羽用匕首挑开契丹死士的衣襟。

商瑶捧着药碗的手指突然收紧——那人锁骨下方赫然刺着工部匠人的梅花印。

＂叮！

＂熟悉的机械音穿透雨幕，「获得陇右道行军布阵图」

沙盘旁的羊皮纸凭空浮现朱砂标记，方羽目光扫过渭南仓三字时瞳孔骤缩。

商瑶俯身时发丝擦过他手背：＂这墨迹怎会洇出渭水支流的走势？＂

＂因为这是用吐蕃进贡的朱砂写的。

＂方羽指尖碾开墨痕，血腥气混着药香突然浓烈起来。

商瑶为他包扎箭伤的手顿了顿，耳尖在烛火中泛起薄红。

子时梆子穿透雨帘，二十名玄甲军已在马厩待命。

方羽将明光铠分发给众人，却在触到商瑶递来的护心镜时收紧手指。

青铜镜面映出她蹙起的眉：＂渭南仓距此八十里，王世充的斥候......＂

＂所以需要商姑娘扮作运粮妇人。

＂李十二突然掀帘而入，蓑衣上的水珠在火盆里炸开细响。

商瑶解开发簪的动作比应答更快，鸦青长发披散下来的刹那，方羽别过头去轻咳一声。

五更天的雨幕成了最好的掩护。

商瑶牛车上的药草味盖住了铁甲气息，方羽蜷在夹层里，能清晰听见她与守军周旋的嗓音：＂这批艾草要送往孙老神仙的医馆......＂

当第五个火把从头顶掠过，方羽滚进潮湿的草垛。

商瑶突然按住他手腕：＂东南角粮囤有硫磺味。

＂她掌心薄茧擦过他腕间旧疤，两人同时触电般缩手。

＂带弟兄们去西仓。

＂方羽将火折子塞进她手中，转身时披风却被拽住。

商瑶踮脚将护身符挂上他脖颈，檀香木贴着锁骨发烫：＂丑时三刻，不见不散。

＂

渭南仓的梆子声乱了套。

方羽望着城楼上晃动的火把，突然扯开三袋粟米。

受惊的战马撞翻火盆的刹那，他翻身跃上运粮车横梁。

追兵被疯马冲散的瞬间，二十道黑影已顺着粮袋堆成的斜坡突入中军帐。

＂走水了！

＂当第一个粮囤腾起黑烟，商瑶正将火油泼向铸铁闸门。

她回头望见方羽在箭雨中穿梭的身影，手中药杵狠狠砸向机括齿轮。

生铁闸门轰然坠落的巨响里，两人隔着火海相视一笑。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方羽抹去脸上烟灰时，东南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李十二割下守将头颅的手一颤：＂这动静......怕是来了整整一卫骑兵。

＂

八十里外的中军大帐，王世充捏碎手中密报。

纸屑间隐约可见＂渭南仓＂与＂方羽＂的残墨，案头鎏金漏刻恰在此刻坠下一粒血珠般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