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尸臭渗进粗布衣领，方羽蜷在板车底层数着马蹄声。

四轮碾过碎石路的震动里，他摸到暗袋里三枚蜡封药丸——这是上个月在长安西市签到的龟息丹。

＂这批货倒比前日新鲜。

＂守卫掀开草席时，方羽喉头正含着丹药。

腥臭的血水滴在眼皮上，他模仿着旁边尸体的僵硬姿态，直到有人往他胸口扔了块木牌。

铜锣声炸响的刹那，他借着翻身滚落的势头钻进柴垛。

指腹擦过木牌边缘的凹痕，那是兵部特供的箭矢编号。

三十步外露天灶台正炖着羊肉，火头军掀开锅盖时，他看清对方腕间刺着的靺鞨图腾——突厥细作居然混进了后勤营。

＂新来的瘸子！

＂监工突然踹翻装糠的箩筐。

方羽顺势扑倒在粮车旁，右手精准地勾住车辕缝隙。

粟米袋下压着的羊皮卷露出一角，幽州府的火漆印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他借着添柴的机会挪到辎重营帐后，耳畔突然响起金属刮擦声。

两个醉醺醺的军汉正在拆卸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张制式角弓。

当那人扯开防潮的油纸时，方羽瞳孔猛地收缩——弓臂内侧竟刻着将作监的梅花篆！

爆炸声从东南方传来时，他正用獬豸玉佩的棱角撬开第七个木箱。

冲天而起的黑烟里飘着硫磺味道，这让他想起商父书房暗格里那本《火器图说》。

突然有马蹄声贴着帐幕逼近，他闪身钻进运水车，却撞翻了摞在暗处的信匣。

泥金笺飘落在脚边，赵高特有的蝇头小楷写着＂腊月丙寅，漕运司放行＂。

方羽刚要伸手，脖颈后突然袭来劲风。

他矮身滚过水缸，后腰撞上硬物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那柄镶着孔雀石的匕首，分明是去年吐蕃使节进贡的贡品。

＂抓奸细！

＂突厥口音的嘶吼震得帐顶积雪簌簌下落。

方羽扯开衣襟露出伪造的靺鞨刺青，却瞥见自己袖口沾着的泥金碎屑。

追兵包抄的脚步声在五丈外，他猛地撞向正在装车的火药桶，火星迸溅的刹那，三支弩箭擦着耳畔钉入木桩。

太极殿的铜鹤香炉吐出第三缕青烟时，赵高正将密折举过头顶：＂方将军与靺鞨商队往来甚密，上月更私调陇右三百精骑。

＂他袖中滑落的信物摔在金砖上，正是方羽半月前遗失的错金虎符。

李靖的朝笏重重磕在御阶：＂启禀陛下，那日方将军为追查幽州粮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