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铭轩用两指夹住那张泛红的纸钱，霉斑在纤维里洇出暗褐色脉络。

穆瑶的军靴碾过地砖缝隙，停在《岭南异闻录》翻开的插页前。

乌鸦振翅撞碎穹顶玻璃的光斑，在目连尊者救母图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二十七个书架的《道藏》全被撕过页。

＂穆瑶扯开牛皮纸封套，香灰簌簌落在借阅卡的红线格上。

她对着阳光转动书脊凹陷的符印，＂就像有人提前抹掉了关键......＂

任铭轩突然按住她手腕。

他袖口滑出的罗盘指针正对着插画里的皮影戏台，青铜勺柄在血渍批注上方震颤不休。

穆瑶的朱砂痣骤然刺痛，恍惚看见戏台帷幔后闪过小玲昏迷时抓着的布老虎。

三层楼高的铸铁书架发出嗡鸣。

他们花三个钟头翻遍民国三十年的地方志，却在《香江殡葬考》第193页触到黏腻的胶水残痕。

穆瑶咬着钢笔帽在笔记本划下第七个叉，笔尖戳穿了印着＂香江大学＂的信笺纸。

＂但凡提到林姓殡仪师的记载......＂任铭轩用银镊子挑起《堪舆要术》里夹着的半张讣告，＂职业栏都被虫蛀了。

＂

穿堂风掀起穆瑶的碎花衬衫领。

她踮脚去够顶层那摞裹着油布的档案袋，帆布包上的铜铃撞在书架边缘。

泛潮的麻绳突然断裂，1947年的《玄门期刊》哗啦啦散落满地，惊飞了藏在《葬经》里的夜枭。

＂小心！

＂

任铭轩揽住她后腰的瞬间，穆瑶瞥见某页残卷边缘的墨迹。

她挣扎着扑向那本摊开的《傩戏符咒考》，发梢扫过插图上朱砂绘制的镇魂铃——在目连尊者袈裟褶皱里，藏着半枚与他们昨夜在李家老宅拓印的残符完全契合的纹样。

＂任铭轩你看！

＂她颤抖的指尖抚过泛黄的桑皮纸，＂《血亲债·卷七》记载的噬亲符，和诅咒李夫人的血符是同源异形......＂

樟脑味突然被古龙水冲散。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研究历史？＂张教授用镀金钢笔敲了敲穆瑶摊开的古籍，镜片后的眼睛瞥向任铭轩扶在她腰侧的手，＂任先生也在陪小朋友玩过家家？＂

穆瑶把拓印纸塞进笔记本夹层，＂教授认为目连救母图里的镇魂铃是封建迷信？＂

＂玄学就像这些虫蛀的旧书。

＂张教授用鞋尖踢开地上的《傩戏符咒考》，＂看着神秘，不过是古人解释不了自然现象的......＂

＂那您解释下这个？＂穆瑶突然举起手机，昨夜拍摄的李宅血符在屏幕上泛着诡异红光，＂现代物理能说清为什么符咒范围正好覆盖三代血亲的生肖方位？＂

老座钟撞响第四声时，穿堂风卷起了张教授手中的讲义。

任铭轩默不作声地展开罗盘，青铜勺柄在穆瑶说出＂殡仪师篡改命盘＂时突然指向插画里的皮影戏台。

血渍批注在夕阳下泛起涟漪，穆瑶的朱砂痣烫得仿佛要灼穿皮肤——她终于看清那些晕染的字迹并非墨汁，而是干涸的脐带血。

＂真正的科学不该惧怕未知。

＂穆瑶用钢笔圈出《血亲债》末尾残缺的卦象，＂就像教授不会否认，您祖父林守业在1963年借走这本《堪舆要术》时......＂她突然转头盯着张教授抽搐的眼角，＂职业栏填的可不是历史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