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青铜兽首滴漏指向卯时三刻，晏无戈指尖的簪尖在萧烬喉结处洇开朱砂似的血珠。

苏公公膝行着将奏折堆到鎏金蟠龙案几时，两枚玉棋子突然从晏无戈袖中滚落，恰好压住幽州节度使的泥金封印。

＂李御史候在丹凤门。

＂苏公公垂首退到屏风后，袖中藏着的银针盒发出细微机括声。

萧烬抹去喉间血痕，沾血的指尖在晏无戈锁骨烙纹上画出星图缺失的角宿：＂爱妃昨夜在影阁地宫，用的可不是这种北境胭脂。

＂他忽然扯开晏无戈鹅黄宫装的束带，暗河水浸透的冰丝绸里赫然裹着半截靛青色刺客腰牌。

殿外适时响起三长两短的鹧鸪哨音。

＂陛下若再扯坏一件衣裳，＂晏无戈旋身将机关锁扣在萧烬腕间，簪尖挑开他浸湿的龙纹腰封，＂明日御史台弹劾昏君的折子能淹了太液池。

＂她绣鞋尖踢翻的熏笼里，某种混着龙涎香的毒雾正悄然漫过李御史的官袍下摆。

李勉进殿时，晏无戈已经恢复成瑟缩在角落的哑女模样，破碎的宫装外裹着萧烬的玄色披风。

这位以刚直著称的御史大夫却盯着熏笼里未燃尽的靛青灰烬，突然将鱼符重重拍在案几：＂王崇昨夜用三百匹蜀锦换了惊鸿楼的机关图！

＂

萧烬转动着腕间机关锁，案几下方暗格里的毒香正顺着李勉的鱼符纹路蔓延。

他忽然想起五日前影卫密报，说晦夜刺客在惊鸿楼顶用淬毒弩箭射穿了户部郎中的马车。

＂李卿可知蜀锦浸过沧浪水会显影？＂萧烬将晏无戈染毒的袖角按在茶汤里，靛青色毒痕竟渐渐浮出半幅漕运图。

屏风后苏公公的银针盒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十八盏宫灯同时映出窗外数个鬼魅似的倒影。

晏无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沾着毒血的指尖＂不慎＂打翻砚台，浓墨恰好遮住漕运图上的朱砂标记。

萧烬钳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节，却在她掌心摸到用胭脂画的晦夜暗码——那是三年前先帝暴毙当夜，出现在东宫梁柱上的同样符号。

＂王宰相最近常去城西听松观。

＂李勉突然压低声音，官靴碾碎了两只从晏无戈裙底钻出的铁甲虫，＂但道观后山的猎户说，半夜总能看见穿官靴的人往溶洞运鎏金木箱。

＂

晏无戈蜷缩在披风里的手指微微抽动，她上个月刚在听松观刺杀过贩卖军械的盐铁使。

当时溶洞深处传来的机关转动声，竟与影阁地宫的二十八宿锁芯结构惊人相似。

萧烬忽然松开晏无戈，沾着毒血的指尖在李勉鱼符上画出扭曲的符咒：＂听说李卿的如夫人生辰八字属阴？＂他袖中滑落的占星盘咔哒作响，十二时辰方位正对应晏无戈锁骨烙纹的灼伤痕迹。

殿外狂风骤起，吹散了李勉袖中掉落的半张账页。

晏无戈借着捡拾的动作飞快扫过＂沧州军饷＂、＂机关弩＂等字眼，余光瞥见萧烬的龙纹靴正踩住最关键的那列数字。

当熏笼再次腾起毒雾时，她终于看清账页末尾盖着晦夜组织的朱砂蝙蝠印——那是她亲自给潜入盐铁司的十七死士配发的密令。

＂陛下可知王崇书房藏着整面墙的傀儡木偶？＂李勉突然撕开官服衬里，露出心口处狰狞的抓痕，＂每个木偶后颈都刻着生辰八字，礼部张侍郎暴毙前七天，他家仆曾见过王崇的马车停在傀儡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