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对落雁坡来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除了娘仨之外，村中其他人家的灶台也基本都开了荤腥，村口的大树下，传出阵阵满足的交谈声。

村民们都在说自己家的肉或炒或炖，吃上一口都好似能回味半宿。

还有人说小孩子吃了一小碗肉羹，哭着嚎着说没吃够，宁可挨顿打也要再吃几口。

油花与泪花同时挂在嘴角，叫大人看了只觉好笑。

但人类的悲欢显然并不相通。

村西头的某个小院子里，四岁的刘小山在地上撒泼打滚，吵着闹着要吃猪肉。

与他要好的几个邻居哥哥今晚都吃了肉，唯独就他一口都没吃着。

刘翠娘怎么哄都哄不好，哄到最后都烦躁了，干脆伸手就往这小子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叫你馋，咋不馋死你呢！”

刘小山嘴巴一瘪，当即就掉了眼泪，“娘坏，娘不买肉吃娘最坏！

呜……”

孩子之前是干嚎，干打雷不下雨，这会儿哭红了小脸，刘翠娘心里头一下子就开始揪痛。

“好好好，是娘错了，乖儿不哭，娘明日去镇上给你买肉好不好，别哭了。”

其实不是她不想买肉，那会儿去割肉的时候，她都已经带够了钱，准备直接买两斤回来让孩子好好吃一顿。

可那寡妇的所作所为简直要把她吓死了。

连孟大春孟二春那样的小孩她都不肯放过，又怎么可能放得过她？

万一轮到她上前买肉的时候，那寡妇直接一嗓子把自己和孟德上山的事情说出去，她还活不活了？

“翠儿，要不我去隔壁问问，看能不能从他们手上买半斤回来？”

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身量较高的大汉，他将手里的一块糙饼塞到孩子手里哄了两句，正是刘翠娘的男人刘满仓。

“不用，明儿我赶早去镇上买好肉去，谁稀罕那寡妇的野猪肉？指不定吃起来柴不柴得慌呢。”

刘翠娘嘴硬地说了这么一句，心中清楚那猪肉自然是不会柴的，毕竟她今日可看到了，那头猪身上的油水很大，新鲜着呢。

可她就是不想承认那寡妇的好，她拿着空盆回家的时候，给刘满仓的说辞是薛沈氏记仇，因为之前小山与她家小岩有摩擦，所以不肯卖给她。

“可是，那边要比镇上便宜一半，有那钱可以买两斤……”

刘满仓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刘翠娘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又怎么样？谁让那寡妇得理不饶人的，难不成咱为了几口猪肉还得去求她？我说刘满仓你还有没有点骨气？”

刘满仓叹了一口气，“这事确实是大刚媳妇不对，小孩子之间玩闹而已，她也太记仇了些。

翠儿你也别生气了，莫与那种人一般见识。”

刘翠娘冷哼一声，扬着下巴道：“那是自然，谁像她那么小心眼。”

彼时，原本快要入睡的沈青梧忽然就毫无征兆地连打几个喷嚏。

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说她坏话？

她将被子又裹紧了些，翻了个身睡去了。

次日卯时，天气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