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腾起的水雾在黄昏光线里织成薄纱，幻曈怔怔地看着升腾的白雾，手指摸索着灶台上瓷砖的裂纹，“这道裂痕是七岁那年我打翻砂锅留下的，当时念妈吓坏了，抓着我的手在凉水下冲了整整十分钟。”

圣千眠沉默，看着她眼底泛起的湿意，心中愧意蔓延。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他的到来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几日，他见着她耐心地照顾福利院的小朋友，跟朋友见面，将自己的财产一一做好规划，为福利院的以后留下巨额的保障。

今天她告诉他可以离开了，她的身体已经恢复。

“曈丫头，又在忙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框漫进来。

幻曈转身时特意眨了眨眼，隐藏住眼中的伤感，转身对着林念笑。

林念的白色的围裙上沾着彩笔痕迹，发间银丝比似乎又多了几簇。

“想着今天该您值夜班。”

她端起瓷盘，揭开蒸笼，夹起两个热气腾腾的灌汤包献宝似地递给她，食物的香气在两人之间浮动。

“看，我最拿手的灌汤包，明天早上你就不用大早上起来做啦！”

林念突然伸手拨开她额前碎发：“最近总见你在档案室待到很晚，那些捐赠记录...”

“都整理好了。”

幻曈打断她的话，瓷盘边缘在掌心印出月牙状红痕。

二楼传来孩子们追逐的笑声，穿堂风卷起她浅紫色裙摆——这是去年生日林念送的礼物。

她极少穿裙子，林念总念叨她，今天便穿给她看看，至少在离开前，让自己是林念记忆中最好看的样子。

林念看着飘动的裙摆，笑意更温柔。

厨房的小桌边，幻曈靠着林念，听着窗外滴答而下的雨声，雨滴敲打芭蕉叶的声音混着汤匙碰撞声，林念说起新来的孩子总对着空床铺说话。

“就像你小时候，非说窗台有精灵跳舞。”

她笑着舀起一勺凉好的鸡汤，没注意到幻曈握着竹筷的指节发白。

当电子钟跳过20：00，幻曈起身收拾碗筷，目送林念走回办公室，看着她坐在桌前准备给孩子们的画做修改。

眸中双月轮转，莫名的气息在空气中泛起涟漪，一道道无形的丝线对着林念缠绕而去，幻曈凝视着那些丝线，“你会记得收养过孤儿，但想不起具体面容。”

她轻声呢喃，金色光尘从指尖流向林念的太阳穴，“捐赠记录里所有与幻曈相关的记录，都将是没有姓名的爱心人士。

＂

一幕幕记忆从她眼前划过，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记忆茧编织完成。

林念的背影微微晃动，画笔在她刚才凑热闹画的秋千上划出无意义的曲线。

幻曈退到门边，看着林念无意识地抚摸相框——那里本该有张她们在紫藤花架下的合影。

儿童房传来积木倒塌的声响，五岁的圆脸小男孩正把红色蜡笔涂在幻曈画像上，抬头时，漆黑的瞳孔映出重瞳的虚影。

“幻曈姐姐要变成蝴蝶飞走吗？”

孩子天真的发问让她喉间泛起铁锈味。

金色光点拂过画纸时，蜡笔小人如同被橡皮擦去的梦境。

夜色渐深，孩子们休息的房间里，此刻莹白光尘覆盖住每一张小床，旁边哄睡的义工和护工也突然陷入怔愣，记忆悄然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