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的家在村东头，住得离村子远些，夏天能少沾点尘土，冬天却更冷，风刮在窗缝上像刀子刮过铁皮。

她今年二十二岁，在村里，这个年纪的姑娘早该嫁人了。

可她至今还守在家里，不是因为没人提亲，而是母亲一次次挡下了那些媒人。

母亲常说：

“阿兰还年轻，再留两年，挑个好人家嫁了才不冤。”

阿兰信母亲的话，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

刘老三整天在家喝酒，他的酒钱从不缺，时而靠赊账，时而靠赌。

他喝酒时，眼睛半眯着，像两块蒙了灰的玻璃。

母亲骂他：

“你就不能干点正事？家里的柴火还没劈呢！”

刘老三把碗一摔，往地上一坐：

“老子又不是你们的牛，爱劈自己去！”

阿兰小时候特别怕父亲，怕他醉了以后摔碗、砸门，怕他冲母亲吼叫，更怕他拿酒瓶朝墙上砸出个窟窿。

后来，阿兰慢慢不怕了，她发现父亲再吼再砸，也不会干什么实事。

他更像个噪音机器，满肚子的抱怨，可从没想过要让日子好起来。

家里唯一有用的人是母亲，母亲是摆摊的高手，她靠卖菜养活了阿兰，连阿兰念初中的学费也是母亲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出来的。

阿兰知道，母亲早该离开这个家，可她没走。

母亲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每天摸着那些菜叶，时而轻声自语：

“阿兰念了书，不能像我这样一辈子扎在地里，怎么也得嫁个好人家。”

阿兰看着母亲，她觉得母亲的脊背有点弯了，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阿兰想，如果自己能嫁出去，母亲会不会轻松点？

村里人都知道，阿兰的母亲是个倔强的女人。

三年前，有人提亲，说是镇上一个开铁铺的小老板，家里有点积蓄，四十岁，丧妻，想找个姑娘给他生个儿子。

媒婆的话说得漂亮：

“人家就是老实，想踏踏实实过日子。”

母亲笑着一口回绝：

“我闺女还没到嫁人的年纪，你们换一家试试吧。”

这话传出去后，村里人都说阿兰的母亲眼高于顶：

“人家是小老板，有钱，还不要嫁妆，多好的亲事啊，挑什么挑！”

可母亲不管这些闲话，她觉得阿兰值得更好的。

母亲的这份倔强在村里出了名。

她年轻时也是村里数得上的漂亮女人，可嫁给刘老三后，日子越过越差。

她倔强是倔强，心却软得很。

阿兰知道，母亲什么都扛得住，唯独扛不住自己受委屈。

这个冬天，王四贵来了。

王四贵是邻村的人，比阿兰大13岁，脾气暴躁，是村里出了名的地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