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王朝承佑五十七年，二月三日，立春。

若水上的雪落了一夜。

晨间很静，汇通舟的仓口敞开了窗，有绵绵的声响自头顶落下，夜遂抿了一口茶，望着终年不冻的江水。

小厮王笠推门而入，见主子只着一件素白单衣，匆忙取了件外裳给主子披上，他看了眼被融雪浸-湿的窗台，犹豫道：“爷，早晨冷，奴给您将窗先关上，免得又受了风寒。”

说罢就要上去关窗。

夜遂叹了口气转身，外裳的衣摆划出宽大的弧度，更显得里面的身形单薄。

“罢了，更衣。”

启程之初，母妃捧来一堆冷扇画屏，说是旧藏，父皇看着欢喜。

他没吱声，点头收下，换了汇通舟上的旧漆屏，此间转身再瞧，倒是苍烟红树、群莺杂沓，一派热闹。

这上了年纪的人皆爱喧嚣，难怪父皇喜欢。

王笠轻手轻脚地关好窗，闻言应了一声，忙去门框边敲了三下。

一息之间，小厮们鱼贯而入。

王笠脱了主子身上的外裳，待主子双臂伸平，给主子套上了一件藏青色的男式内-衣比甲。

夜遂摸了摸比甲，下雪天有些凉，王笠给他换了件叠层的比甲，厚实的双层棉布是顶顶好的保暖了。

夜遂心下熨帖，给王笠点头。

“笠哥儿不用伺-候了，先去吃饭。”

“是。”

王笠低头后退半步，转身离开，出门时看了一眼被小厮们端着的脸盆皂荚等物件，摸了摸兰花纹路的水盆，见水还温热，便放心的吃早饭去了。

仓尾小厨房门口已经摆好了饭食，王笠一屁-股坐下喝了一-大口小米粥，这才看向对面的人。

“大哥，你起这么早啊？”

王淳正要擦嘴，闻言用筷子尾敲了弟弟一记。

“为兄几时起晚过？”

说罢又给弟弟夹了自己吃剩的三两个蒸饺过去。

王笠也不恼，笑嘻嘻吞了哥哥的剩饭，又三两口把半碗小米粥灌进去便拍拍屁-股走了。

王爷这会儿应该洗漱完了。

王笠想着，从厨房南边的小灶上装了主子的早饭出来，对着王淳点点头就伺-候主子用膳去了。

王淳没理，这会儿正对着手里的卦盘出神。

他皱眉掐指，大凶。

王淳慌忙把桌子上的餐具往前推，清理出地方平放卦盘，烧了一张黄纸放在上面。

那黄纸上的火苗小的可怜，它扑朔了两下就变成了火星子，薄薄的烟飘飘然向上升，在空中转了个弯打了个旋，便飞出了窗飘向西方。

王淳忙起身撑在窗沿上，凝望向西越飘越远的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