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乌啼，更漏作响。

卫晨盯着那字迹看了一会儿，环顾四周，试探着问：“清玄？”

那杆御笔悬在空中左右晃了晃，矢口否认。

“朕想也是，清玄的字不会这么难看……”

卫晨好似轻舒了一口气，又问，“那，[不西女]阁下，可是要取王权之钥？”

朱笔顿了一顿，继而疯狂甩动着笔杆，飞快在纸上涂下几个字来：

第一，我不叫[不西女]。

第二，我对钥匙完全不感兴趣。

第三，不西女死。

似乎是为了强调，它在最后几个字上画了个圈，又画了个圈。

君王端坐案前，视线紧随着笔尖在纸上来回跃动。

一笔一划，一字一句。

读到最后，眸中溢出悲伤的笑意。

君王掩唇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故作茫然道：“字太抽象，朕不明白。”

话音未落，那杆狼毫咣当一下栽在了砚台里。

卫晨轻声一笑。

不知怎的，他竟从这反应里看出些许懊恼的意味。

而后，只见那朱笔抖了抖身子，好似重新振作了起来。

它吃力地控制着笔杆，尽可能让字迹显得工整一些——

[公主南下借兵，退敌尚有余地]。

[所以，不要死]。

夜凉更深，白露沁人。

飘摇的烛光下，君王静静地注视着纸上未干的朱砂，良久，摇头一笑：“庆国不会出兵的。”

七日前，庆帝上官屠苏猝然崩逝，值此动荡之际，又怎会轻易派兵北伐？

东黎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卫晨不由悲上心头，难以自抑地咳了起来。

“朕不知你究竟是何人，咳、咳……这种时候，咳、咳咳……还来宽慰于朕……总之，多谢。”

他最后看了一眼案上朱笔，端起药碗，怆然一笑。

“良景！

不要！”

卫晨一下子怔住了。

眼前光芒四射，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待那阵眩目的白光消失后，面前的空气渐渐凝出人形的轮廓。

那是个极淡的虚影，衣袖翻飞，看不清面容。

卫晨手中药碗啪一声碎在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那人，喃喃开口：“刚才，可是你喊了朕的名字？”

叶青橙凝噎半晌，哑着嗓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