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成了狼牙随行军医。

多少次将军帐下，他手持淬火的镊子挑出深埋肌骨的箭簇，用一根根银针逼出侵入经脉的毒素。

帐外北风萧瑟，细雪簌簌。

姜禾咬着布巾趴在美人榻上，露着半边嫩白的香肩，半褪的衣衫浸透斑驳的血迹，从始至终一声不吭。

唯有眼下泪痣，在飘摇的灯火下，如此鲜活。

平沙衰草，瀚海狼烟，看多了便只觉单调的景色，在叶蓝眼中却愈发生动起来。

每至西山日暮，他便站在军营最高的眺望塔上，看姜禾骑着赤兔马练兵归来。

她一袭鲜红劲装，高束乌发，身上铁甲在金色的晚霞下熠熠生辉。

那是他记忆里长久的艳色。

如果不是后来……

叶蓝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涩，他甩了甩头，暂且将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转而看向昏迷的卫晨——

不愧是她的儿子，闭上眼的时候，眉眼线条似二月新裁的柳叶，的确像她。

只是沉疴病骨，气若游丝，俨然是活不长了。

叶蓝感受着指下凝滞的脉象，暗叹一声：“不错，扶桑后山确有一处天然温泉，是能洗神伐髓的仙药，只要沐浴灵泉之水七七四十九日，诸邪不侵，百病皆除。”

“四十九日？！”

叶青橙低呼一声。

灵泉之水能救卫晨性命确是一件幸事，但莫说镇北王身死后东黎兵戈四起，洛月在朝中孤掌难鸣，却说卫晨的病情甚至撑不过十日，何况是四十几天？

叶蓝仿佛看出了叶青橙的顾虑，直截了当地开口：“他积劳日久，气血亏虚，已病入膏肓，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叶青橙为难地看了一眼卫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不甘心。

他们千里迢迢来扶桑求药，甚至已经得到了治病的良方，早知如此，哪怕再早两个月离宫，哪怕再多给他一点点时间……

何至于如此？

叶青橙思及往事，追悔莫及。

卫晨现下的状态的确不算乐观，其实叶青橙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答案。

洛月此前将毕生所学传授于她，她自己也翻遍了宫中珍藏的医典，灵泉之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现在希望破灭，像是掐灭了黑暗中的最后一点光。

所有的努力在顷刻间化为泡影，如水中捞月，徒劳一场。

叶青橙几乎瘫软在地。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叶蓝只是略一思索，随即笃定地开口：“有。”

“什么？！”

叶青橙怀疑自己听错了，忙上前两步，追问道：“是什么办法？”

在叶青橙饱含期待的目光中，叶蓝神色凝重，沉思不语，半晌，摇了摇头：“这种方法太过冒险，还是算了。”

“舅舅！”

叶青橙心急如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什么方法？你快说啊！”

洛洛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宗主，天下谁人不知您[佛心鬼手]，能与阎王争得三分寿数！

您要是不救……”

洛洛余光瞥见叶蓝手中发簪，眼珠飞快地一转，一针见血道：“太后岂不是会心寒？”

叶青橙听到这里惊愕地瞪大双眼，朝洛洛敬佩地竖了个大拇指。

真是绝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