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理性，中肯，客观，你从不发疯，不让自己情绪失控，你也不站队，不表态，好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全身而退。

你沉默，并坚信沉默是最好的武器，什么都接受，钟摆永远停在中间位置。

你看到一些人在哭喊在愤怒在手足无措，觉得他们蠢透了，你谨慎巧妙的过完这一生，到最后竟然有点不太像人。

有的时候你的冷静未必是清醒，只是懦弱而已。

苏铭静静地听着段纪馨诉说着她的陈年旧事。

这是段纪馨第一次在苏铭面前喝酒，第一次在苏铭面前表现出自己破碎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你的生命是完整的，直到那天，你长久的望着月亮，事事圆满，只有你破碎。

段纪馨当着苏铭的面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红酒，直到身上已经泛起酒气。

她平时也不爱喝酒，酒精会麻痹她这个时时刻刻清醒冷静的大脑。

但是，说到让人刻骨铭心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巨大伤痛的时候，不靠酒精，她就无法继续诉说。

一旁的苏铭自始至终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听着段纪馨说。

听到段纪馨谈起那场毁灭段家的大火时，苏铭浑身发抖。

大火，又是大火。

为什么，我的命运已经足够悲惨，老天爷，你还让段总也经历这些干什么？

情到深处时，段纪馨的眼角竟泛起泪花。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苏铭面前落泪。

平日里一向温和，温暖，温柔，冷静的段总，此刻像一只受了重伤的病人，在苏铭面前无情的撕开自己的伤口，将里面流出的血液毫无保留的展现给苏铭。

或许，她今天在陵园已经哭过了，又或许，她会在深夜回想起这些往事偷偷哭泣。

也或许，她只在自己的面前哭了。

太多可能，苏铭分不清。

一杯接着一杯的红酒下肚，段纪馨原本苍白的脸已经泛起红晕。

“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可，我时常在想，为什么当时的我不在那场大火中。”

“或者，为什么不是只有我在那场大火中。”

段纪馨说到这，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宛若银河。

苏铭知道，这是段纪馨在发泄情绪，而且是难得的发泄情绪的方法。

快乐和悲伤都是人类的情绪，悲伤并不比快乐低级。

例如刘籽言，她的生活比较一帆风顺，并没有什么看得到的不良情绪。

例如蒙晨菲，她所有的不良情绪当场就会释放出来。

例如常锐，哪怕在外人看起来高冷霸道，但是在不为人知的深夜，还是会固定的对着苏铭发泄情绪。

但是段纪馨。

苏铭从来没有见过她通过什么渠道发泄方式。

她仿佛一直是一个情绪无比稳定的人。

在今天之前，苏铭甚至不知道她有这么一段过去。

想来也是，怎么可能有人真的没有什么烦心事呢？

情绪稳定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偷偷释放，要么压抑，直到情绪压抑不住。

前者居多，后者，会把自己逼成疯子。

史上最可悲的事情是喜乐不尽兴，悲忧不尽情。

苏铭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要让段纪馨好好地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