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歌在颠簸中睁开眼，最先入目的是青鸾尾羽编织的车帘。

黄苓正用浸了药汁的绢帕擦拭她额间细汗，季怀泽握着缰绳的背影在月光下绷成一张弓，沈望秋的剑横在膝头泛着冷光。

＂醒了？＂老白突然从车顶倒挂下来，酒葫芦里的竹叶青洒在她衣襟上，＂昏迷三天还能带着如此强烈的冰晶气息，小丫头莫不是偷吃了寒潭底的千年雪蛤？＂

沈望秋猛地勒停云车。

沈望秋的剑鞘＂当啷＂撞上车壁，黄苓的药碗泼出三滴落在沈慕歌手背——那处肌肤突然凝结冰晶，又在瞬息间消融。

＂只是妖丹碎片残留的寒气罢了。

＂

沈慕歌拢住衣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些在血脉里叫嚣的记忆正化作细针游走灵台，玄衣背影与青铜铃铛声交替闪现。

沈望秋突然转身，剑穗上缀着的玉珠泛起微芒：＂你灵台有三道新伤，肩膀上的伤口很深，黄苓已经帮你处理过了。

可还觉得疼？＂

＂被妖蟒震伤而已，无妨。

＂沈慕歌掀开车帘，幽篁谷外的萤火虫群正在夜雾中明灭，＂你们如何找到我的？我们为何会出谷？＂

沈望秋微微皱眉，目光落在沈慕歌肩头，那里虽已被黄苓用草药敷过，但衣衫上依然隐隐透出几分血渍。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却又隐含关切：“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但是一直在重复说着出谷。

你可还记得是何人绑走了你？”

沈慕歌摇头，“不记得了。”

黄苓握住她手腕：＂不记得就不要想了，你肩膀上的伤口很深，不知是什么利器造成的，我的丹药只能暂时为你止血，我们要尽快回药师宗，让宗主出面为你疗伤。

＂

沈慕歌微微一笑，“有劳了。”

云车恰在此时碾过碎石，车帘翻卷间漏进一缕血色月光。

沈慕歌袖中突然窜出冰凌，将扑进来的两只毒蛾钉死在车框上。

＂当真是阴魂不散。

＂老白突然祭出八卦盘，盘中天池水无风起浪，＂居然有人改了幽篁谷的布局，出谷的路变成杀阵了。

＂

众人瞳孔骤缩——他们的面前，此刻矗立着七棵血柏，树冠间垂落的不是藤蔓，而是密密麻麻的毒蛾。

沈慕歌耳畔突然响起铃铛声。

那声音与记忆深处的青铜铃重合，她额间神纹不受控地浮现，眼中金芒掠过，漫天毒蛾瞬间冻结成冰晶簌簌坠落。

＂跟着冰蝶走。

＂她指尖绽出十二只冰晶幻化的凤尾蝶，语气带着神祇特有的空灵，＂半刻钟后，我们即可出谷。

＂

沈慕歌拂去衣上冰渣，最后一只冰蝶停在她发间化作玉簪。

云车外传来锁链拖地声，七棵血柏竟开始移动方位。

季怀泽突然闷哼一声，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了一缕红绳。

那褪色的绳结浸着灼热的气息，正将他的皮肤烙出焦痕。

＂你别碰！

＂

沈慕歌眼疾手快，徒手扯断红绳，断裂处涌出的却是泛着金光的记忆残片——玄衣男子在弱水河畔转身，腰间青铜铃铛坠着半截相同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