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精心精致地养着，顾纯还是在盛夏的尾巴，八月上旬无缘无故再次夜半高烧。

躺在床上昏迷整整七日，医生再次下达病危通知书。

周炼这次没急着给她插管，那太痛苦了，他动了给她从国际黑市买器官换内脏的心思。

这事在顶级富人圈也不是稀罕事，就是缺德而已。

因为就算血型匹配，原主身体也会和新换的脏器产生排异反应，但只要有钱，还可以像换零件一样不停更换。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愿意捐献器官，这背后是无数条鲜活的生命无辜丧生，和极尽丑恶残忍的人性。

周炼是从小就不把道德三观放在眼里的人，他尊重社会上的公序良俗、种花儒家中庸的生存法则，也只是为了游刃有余地操纵布局和坐享渔翁之利。

时至今日，他杀人也都是利用人性的欲望和弱点引诱自裁，或是借刀杀人，他坏的滴水不漏，有节制懂进退，所以长治久安。

这事他本不该有什么心里负担，他只是担心顾纯。

这事一旦做了，就瞒不了她，凭她的烈性和不管不顾，她定会做出比死更惨烈百倍的事。

他也会承受不住。

周炼跌坐在病房的椅子上，他不敢看她，目光茫然望向某一处的空气，面如死灰，失魂落魄。

他好像意识到，这次他真的留不住了。

他明明努力了这么多年，用计谋，用强权，用手段，用毫无保留的爱。

周而复始，结局还是失去。

……

八月十七日，是日天清气朗，周炼一大早就爬山去道观求神。

石阶高耸，他亦一步一叩首。

世界上最厉害的医生，最昂贵的药救不了她。

或许神仙管用。

周炼虔诚望向满殿神像，他愿用他一半的寿命，换她多活几年。

就算挨不到白首之年，两人好歹也要再多缱绻几年，到时他定心甘情愿与她共赴黄泉。

她还不到三十五岁，还那么年轻，他怎舍得？

额头磕在青砖石上发出阵阵清晰地闷响，他不觉得疼，他只怕神像听不到。

他起身，雄伟的身影玉立于香烟缭绕中，钟声阵阵，敲不尽世人的痴心夙愿。

周炼一生贪图名利，亦为爱所痴，几乎沦陷。

周炼给道观捐了不菲的香火钱，之后便坐车回到疗养院。

路途遥远，等他到达时，已是晚霞满天夕阳西下。

他以为她还昏迷着，推门而入竟是美人对镜贴花黄的绮丽画面。

夕阳柔软，镀在她如玉的脸庞，如缎的乌发，为她平添了几分不似人间的温柔与光辉，如同意外临世的仙子。

周炼愣在原地，心中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凝噎，只化作嘴角一抹难以置信的微笑。

她透过镜子看到他，声音袅袅：“你去哪了？醒来都没看到你。”

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端，轻飘飘的，生怕这一切只是梦境，一触即碎。

他轻触她的肩膀，手心传来她的温度，终于确认这不是梦，他激动地几乎落泪。

他抑制住眼泪，轻声颤抖说：“去公司，刚忙完就过来看我了。”

她柔婉一笑，拿着眉笔歪头抱怨：“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眉毛老是画不好，你看，我都擦了好几回了。”

“我来。”

他捧着她细腻的脸颊，无限爱怜注视她，无比温柔认真地给她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