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青山镇，姜然成为镇子里最瞩目的女人。

她漂亮、时髦、精致，迎接她的是女人们羡慕的目光，窃窃私语的议论，男人们垂涎欲滴的眼神，以及窃窃私语。

她骄傲，她得意。

她扭着翘臀在家乡的青石板路上走得摇曳生姿大杀四方。

她有钱，镇子里谁不高看她，父母更是变着法的对她好，简直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她的弟弟都觉得受到了冷落。

唯一不好的就是催婚，姜然毕竟在大城市混过，26岁在星海还被叫小姑娘呢，到家里来就成了大龄剩女了？

姜然又有些待不住了，思虑再三，她打算去南山定居。

在老家休养的这段时间，姜然经常故地重游，之前的小学、初中、高中，她都进去看看。

看看男孩们在篮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青春和荷尔蒙、矫健的身姿在阳光下闪耀，女孩们饱满的脸颊被斜阳一照，簇起的绒毛宛若水蜜桃。

她们真年轻啊，姜然感叹。

姜然记得，小学到初中这段时间，她发育好，个子高，在同学中比较扎眼，她比顾纯要受欢迎。

可是顾纯见状，始终淡淡的，姜然觉得她这是嫉妒。

等到了高中，顾纯渐渐张开，出落得愈发精致美丽，她收到的情书如潮。

可姜然看顾纯，还是淡淡的，姜然觉得她在装。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冥冥之中将很多人推向不同的人生分叉口。

到底还是顾纯有福气，姜然想。

姜然在打算离开青山镇之前，收到了李飞的死讯，听人说是自杀。

姜然鬼使神差地参加了他的葬礼。

他的妻子张瑜在葬礼上形容枯槁，如同行尸走肉。

说来张瑜也是她的同学，女人就是当年带头欺负姜然的大姐大。

姜然和老同学们坐在一桌吃席，忽然听到张瑜大喊大叫。

“李飞！

你个王八蛋！

你死就死呗，你他妈给老娘欠下一屁股债，你让老娘怎么活！

你让我们的孩子怎么活！”

张瑜哭声凄厉，很多同学纷纷都过去劝慰。

后来，姜然从老同学口中得知了李飞的事，他高中没念完就退学了，彻底成为街头小混混，十八岁那年，他不甘心带人去骚扰顾纯，经过不得而知，结果就是把黎云纪打成残废，自己也挨了顾纯一刀，入狱待了三年。

出来之后，张瑜却还坚贞地跟着他，两人原本就在老家附近打工，日子过得紧巴巴。

今年四月，李飞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忽然要去大城市发展，背着包就去了，却不知道和谁学的，染上赌瘾，后来利滚利欠到他怎么也还不清，就自杀了。

有很多同学都吐槽，自己借过他几千几万元。

只有姜然在想四月这个节点，这月，不正是她在京山和周炼说了顾纯童年往事的时间吗？

酒桌上人声杂乱，姜然却不受控的耳鸣起来，周围人影都在模糊。

她感觉腹部翻江倒海，脑袋也开始晕眩。

老同学连忙搀扶她，姜然摆摆手。

她强撑着身子，踉跄着走出饭厅。

刮过一阵风，白色的纸钱在空中飞舞，似亡魂在无声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