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嫂的眼神里满是羞愧、愤怒和迷茫。

她内心有一个声音挣扎着，很想说一句她愿意。

但又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在攻击她。

有些说她痴心妄想，有些说她忘恩负义，她愣愣地跪坐在原地，周围所有人也都陪她一起停滞着。

孙拴和江嫂娘都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江嫂，不敢开口说话，他们便无声地谴责着江嫂。

“可……我，我只会做粗重活计。”

江嫂颤颤巍巍地开口：“年纪又大了，贵人为什么看上我？”

“这猪是你养的吗？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养的？”

说回自己熟悉的话题，江嫂恢复了一些信心，开始慢慢讲起来。

从在山上发现野猪崽子到给猪崽配种，繁育的下一代便比上一代更粗壮些，江嫂又仔细调配了猪食的比例，在其中放了一种增加胃口的药草，这才养出了这一批极重的大猪。

整个过程也根本不像是孙栓说的几个月，而是养了整整两年。

许沉霜含笑点头：“你做的很好。”

她又问钱管事：“江嫂说的话是真的吗？”

钱管事环顾四周咬牙应道：“是！

这的确是江嫂的心血。”

“世子妃，我要揭发！”

那一行被发配到庄子上的人中，有一个从未说话的见势不妙赶紧开口：“我揭发钱管事他收了孙拴的银两，所以才对王府说这猪是孙栓他们养的。

江嫂的卖身契也是钱管事做中间人说和的！”

钱管事跪地磕头：“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请世子和世子妃恕罪！”

“钱管事，你先起来，一会儿咱们再说你的事。”

许沉霜令钱管事退到一边，继续问江嫂：“你低头看看，你有这样厉害的饲育之法，只凭这双手便可以活下去。”

江嫂低头看着自己饱经风霜的双手，她这一生命途坎坷，父母双亡，无夫无子，像一个物件一般被人卖来卖去，大家都说她是灾星，她自己也承认自己的命就这样了，谁给她一口饭吃便已经是发善心，她不应该再多贪图。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她在凭借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人是这么奇怪的一种生物，明明那么脆弱，可是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不肯停止生长。

江嫂颤巍巍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愿意。”

她回答的一句比一句大声：“我愿意、我愿意跟世子妃走。”

说到最后，她没留意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红缇早将她拉起来站在一旁，许沉霜命钱管事上前：“你在管事的位子，却弹压不住这些下属。

我观你面相心思深重却威势不足，这管事之位我会另外派人来做。”

钱管事面露黯然之色，但还是袖手认是。

“不过你良心未泯，历年打点庄子颇为辛苦，我暂且将你调为副管事之一，以观后效。”

许沉霜打个巴掌给颗甜枣：“若你之后用心做事有进益，我还会有别的安排。”